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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更沒有擦脂粉,因為在她來說,珠寶和脂粉已都是多餘的。

無論多珍貴的珠寶都不能分去她本身的光彩,無論多高貴的脂粉也不能再增加她一分美麗。

她的美麗是任何人也無法形容的。

有人用花來比擬美人,但花哪有她這樣動人?有人會說她像“圖畫中人”,但又有哪支畫筆能畫出她的風神?

就算是天上的仙子,也絕沒有她這般溫柔;無論什麼人,只要瞟上她一眼,就永遠也無法忘記。

但她卻又不像是真的活在這世上的,世上怎會有她這樣的美人?她彷彿隨時隨刻都會突然從地面上消失,乘風而去。

這就是那位攪起無盡是非,無盡爭議的當世武林第一位美人——沈璧君。

在這一瞬間,就連連夫人的呼吸也似已停頓。

她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奇怪。她自然也很意外,很震驚,甚至還有些不知所措,這並不讓人覺得奇怪。

她的目光還是那麼溫柔,那麼婉順,那麼和平,那麼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這也不會讓人覺得奇怪。

奇怪的是,她那本來十分空靈無物,淡泊無縈的目中竟赫然又露出那一抹淡淡的哀怨,淡淡的憂鬱,還有淡淡的寂寞。

等到沈璧君走到連夫人面前,大家這才發現這婆媳二人之美竟是十分驚人的相似。

那並不是說她們絕代的容貌,而是她們那種氣質,那種神韻,那種儀態,那種不可比擬,無法形容的聖潔、高貴、雅嫻、婉約、清麗脫俗、飄逸出塵。

但她們婆媳卻還是有些不同的,連夫人彷彿更柔順些,沈璧君卻彷彿更嫻靜些,連夫人是柔順而怯,沈璧君是嫻靜而莊……

直到沈璧君開口說話,大家都還在那裡比較、觀摩。

只聽沈璧君靜靜道:“我來取回我的休書。”

她這句話說得既不太快,也不太慢,每個字都說得十分清晰。

但每個人的心都忍不住悸動起來。

因為沈璧君這句話說得太平靜,平靜得反常,平靜得讓人忍不住害怕,害怕突然發生什麼讓人難以接受的風暴。

這種時候她本說不出這麼平靜的話來的。

她是不是已下了決心,決定?決定無悔?

連城璧就站在沈璧君的身邊,可是沈璧君自始至終都沒有看他一眼,彷彿他根本就是個陌生人,多餘的人,死人,根本就無足輕重。

連城璧眼睛呆呆望著沈璧君,整個人都顫抖起來,想說什麼卻說不出,最後終於說出了一個字,道:“你……”

雖然只一個字,卻似已艱難得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誰知沈璧君好像根本就沒有聽見他說話,不慌不忙對著連夫人跪下來,不慌不忙道:“不肖兒媳沈氏,持身不謹,不貞不專,見辱於夫家,罪孽深重,原該休書貶棄。而今,兒媳雖被婆婆丈夫逐出,心中卻無半句怨言。今日之事,實屬兒媳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多謝婆婆昔日對兒媳的呵護疼愛,兒媳衷心感激。兒媳從今走後,願婆婆多多保重身體,謹持養生,勿妄勞心勞形,婆婆能平平安安的,兒媳就心滿意足了。請婆婆受兒媳叩別之禮。”

說完,沈璧君不慌不忙叩了三個頭,不慌不忙站起身來,自連夫人手中取過休書,不慌不忙轉過身,慢慢徐徐緩緩向門外走去。

只見她蓮步姍姍,裙裾曳地,如驚鴻之仙子飄然而欲逝,如凌波之天姬窈然而將升。

大家一齊呆住,每個人都呆住,都呆呆望著孤獨而平靜,無助而無悔的沈璧君慢慢離開,彷彿都已忘了身在何處。

連城璧呆呆望著沈璧君,英俊的臉已因痛苦而扭曲,再也不能保持他那種文雅得令人高不可攀的清華之氣。

沈璧君決絕無回的腳步,彷彿已踏碎了他的心。

連夫人眼圈已紅了,忍不住就要落下淚來,但她卻趕緊忍住,她嘴唇動了又動,想說什麼卻又努力咬住嘴唇。

沒有人言語,沒有人動作。

不能呼吸,不能心跳,時間彷彿已然凝結,天地彷彿已將死亡。

沈璧君沒有回頭,沒有停頓,她彷彿對無瑕山莊再無半分留戀。

可是她走了十幾步,終於還是忍不住回過頭來,看了無瑕山莊一眼,看了連夫人一眼。

她的臉色蒼白如冷月,她的神情還是端莊而平靜,可是她的眼睛裡卻已有了一絲漣漪,一絲感情,一絲對往事的追撫,對故園的緬懷。

縱然如此,也足以讓人神魂俱消,寸心俱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