袒漢人,藉機沽名釣譽而已。我想世昌身在我國,內心仍把明國作為故鄉。”
一場獄案隨即興起。會審結果,判定祝世昌死罪。“其弟世蔭同居,知其事,啟心郎孫應時為其改疏稿,都得處死。禮部官員姜新、馬光先見疏稿稱善,當奪職坐罰”。皇太極命令殺掉孫應時,而假意寬大,把祝世昌、祝世蔭流放。
孫應時何其不應時也!在大清國草創的宣傳作坊,在大清國初期的文化宣傳方面,孫也曾經和沈文奎等人共同為其出過謀,劃過策。像范文程、沈文奎等都向主子提到過“多疑好殺,百姓離心。攻伐搶掠,百姓以為我們只是看重金帛子女。”這些高階奴才都向主子建議要有長遠戰略眼光,要立“大志”,變短期搶掠為“長期搜刮”。應該說,這些建議,在大清征服中土時起了很大作用。
但是祝世昌、孫應時這幾個人可能又或多或少沒有徹底喪失人性,對於俘獲漢家婦女賣到妓院這種事情,有一種人道心和同情心在起作用,因此促成了上書。
而野蠻的專制政體是不容許任何異議的聲音的。之所以殺孫應時而保住了祝世昌的命,也說明了:一、專制政體是功利的,武將的用處比文人要大,刀劍的力量勝於口舌的力量,對武人寬大而嚴加懲處文人,算計上合理。君不見曹操殺楊修嗎?二、知識分子的獨立思維一定要泯滅,因為這對專制政體的危害遠大於一場武裝叛亂,所謂“破山中賊易,去心中賊難”。任何獨立的思想、人道的呼籲,都是對野蠻王權的公然挑戰。
孫應時必須死,祝世昌必須受到懲罰。內部人都不能容忍異心,更何況是圈外人。
1642年的血案昭示著大清掌控整個中國,征服整個中國後的殺機,大清自己稱為江山一統,而在凌滄洲看來,鐵幕就要從東北向關內合圍,血腥和黑夜將降臨到本已苦難,本已昏暗的中國大地……
17世紀50年代左右,歷史並不像歷史紀年表述一個朝代的開篇那樣塵埃落定,各地的抵抗還在進行,大清想統一天下的努力還必須進行一段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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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力征服、鎮壓、屠殺的同時,對思想制高點的爭奪,對意識形態的控制權的爭奪,對歷史的話語權、詮釋權的爭奪,一刻也沒有停息。
1647年,廣東和尚函可身攜帶的一本記錄抗清志士悲壯事蹟的史稿《變記》,被南京城門的清兵查獲,在受了一年嚴刑折磨後,此人被流放瀋陽。次年,又爆出毛重倬等人的坊刻制藝序案,毛重倬為坊刻制藝所寫的序文不書“順治”年號,被大學士剛林認為是“目無本朝”,觸犯有關“正統”的“不赦之條”。這幾樁案件拉開了大清思想獄、文字獄的序幕。
大學士剛林何許人也?這位清朝貴族對大清如此忠心而對言論如此敏感,對打壓言論如此敬業賣力,似乎可以稱得上是大清的忠臣孝子了,然而其下場竟然也是被殺,不由讓人感到專制權力下並無完卵。這位剛林算是大清的一個文化人,姓瓜爾佳氏,早年被授予筆帖式的職位,掌管翻譯漢文的事宜。1636年,此人被授予大學士之職。
在皇太極的擴張征服過程中,剛林多次奉命出使軍前,宣揚皇太極的“威德”,讓主子感到很滿意。作為宣傳方面的干將,大清的“肉喇叭”,剛林功不可沒。1649年,剛林出任《太宗實錄》的總裁。1651年,剛林因為在編輯《明史》的過程中發現缺少天啟四年(1624年)到天啟七年(1627年)的這幾年的明朝實錄,請求順治下赦令懸賞求購;崇禎時期的事蹟,如有野史、外傳,也下令一併送來。剛林為了大清帝國的統一,可謂用心良苦。然而,有沒有傻子上當,有沒有人中了剛林引蛇出洞之計,我不知道。
充當專制極權的“肉喇叭”的下場,通常也並不美妙。剛林在多爾袞死後獲罪,罪名是黨附多爾袞,並且擅自修改《太宗實錄》,增加多爾袞的功績。剛林被殺,家產也被查抄。
透過充滿謊言和迷霧重重的《清史稿》,我們仍能捕捉思想鎮壓和文字屠殺大戲的蛛絲馬跡。有時,思想鎮壓僅僅是為了思想控制;有時,思想鎮壓與朝廷內部的權力鬥爭交織在一起。
1654年,大學士寧完我彈劾曾任吏部尚書的陳名夏,罪名有N多條,但核心是:陳名夏曾對大臣們說:“留髮復衣冠,天下即太平。”
當此大清國專政時期,提出要“留髮復衣冠”,不認同其文化風俗,當然是致命的叛逆之語。陳名夏在《清史稿》中被描述得很不堪,先是作為明朝兵部的官吏投降過李自成(《清史稿》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