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室。
主任辦公室。
黃再興站在辦公桌前,額頭上冷汗像雨水一樣在流。
他不是沒見過特務處的boss,可從沒有一次,像這般的壓力龐大。
戴處長就坐在他自己常坐的椅子上,盯著寥寥幾頁的審訊記錄,也不說話,可黃再興卻忍不住緊張、恐懼、擔憂,種種情緒夾雜在一起,讓他幾近虛脫。
終於,戴處長放下了審訊記錄,抬頭看了眼冷汗澆透的黃再興,淡然的問:
“張世豪,是共黨嗎?”
“不是。戴、戴、戴處長,我、我……”說話從不結巴且被手下私底下稱呼為笑面虎的黃再興,結結巴巴說:“我是被王世安提供的證據騙了。”
戴處長冷笑一聲,問:
“為什麼審訊記錄就這麼幾頁?”
黃再興不敢吭氣了。
啪
戴處長猛拍桌子:“說!”
“是、是、是我這邊的疏忽。”黃再興吞著口水:“我沒有和張組長開誠佈公的談,只要求他招供,沒有把證據的事告訴張組長。”
戴處長盯著黃再興的眼睛,冷幽幽的道:“如果他是共黨呢?”
他當然指的是張安平。
黃再興聞言冷汗直冒,強忍著恐懼說:
“張組長絕對不是共黨!”
“證據是假的,是共黨為了誣陷張組長故意留下的。”
戴處長閉眼,沉吟一陣後睜開眼睛,凝望著黃再興:
“我是說,如果他是共黨,這一切都是他故意做的,有沒有這個可能?”
“沒有!絕對沒有!張組長絕對不可能是共黨!如果他真的是共黨,他絕對不會把自己曝光!”
黃再興肯定的回答。
戴處長不再言語,黃再興的話很有道理,但他始終對李崖的死充滿介懷。
哪怕殺人的是王世安。
他敲擊著桌面,聲音像鼓聲,黃再興的心跳不由自主的跟上了敲擊的節奏,咚咚咚的響個不停。
許久,戴處長幽幽的道:
“告訴姓徐的,這件事……”
“沒完!”
……
刑訊室。
戴處長面無表情的踏入其中,當他看到依然還坐在刑訊椅上,渾身卻佈滿傷痕、衣衫襤褸的張安平後,不由心疼起來,以至於都短暫的忘掉了對外甥的懷疑。
“黨!務!處!”
戴處長恨恨的咬牙。
張安平抬頭,看到戴處長後,佈滿血痂的臉上浮現委屈,他可憐巴巴的叫出聲:
“表舅……”
“你……”
戴處長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張安平依然可憐兮兮的看著戴處長,等了一陣後才將委屈收起,低聲說:
“表舅,給你添麻煩了。”
“這一次不是你的錯。”戴處長嘆了口氣,看著傷痕累累的外甥,不忍的脫下了自己的中山裝,披在了張安平的身上:
“受苦了。”
張安平聞言委屈,眼中有晶瑩在閃爍,他佯作抬頭,趁機抹去了眼淚,吸了吸氣後說:
“我是被黨務處和共黨聯手給坑了,表舅,我懷疑不僅上海站有共黨臥底,黨務處裡也有!而且身份還不低!”
黨務處?
戴處長一愣,凝視著張安平:“怎麼說?”
“那天我拿下了兩艘物資船後審訊押送的五人,確定他們身份是黨務處後,我就覺得這是黨務處給我們挖的坑!”
張安平咬牙切齒,恨恨的道:“我一直等著黨務處會做什麼反應,沒想到他們直接抓了我!”
“然後就拿‘群眾’直接誣陷我!”
“姓黃的給我解釋說這都是王世安搗的鬼,可如果黨務處裡沒有共黨內鬼,這兩家事根本串不到一起!”
戴處長突然理解張安平為什麼要死撐了。
他抓共黨結果抓到了晉綏軍——情報是黨務處給的,他能相信黨務處才有鬼呢!
更何況反手就被黨務處拿了,這事怎麼看都和黨務處脫不了關係。
他心中的懷疑打消了五分,遲疑了一陣後,他低語:
“王世安是共黨。伱……應該是被王世安坑了。”
戴處長說完後,心情居然忐忑起來。
“表舅,我想了很多,我覺得王世安不是共黨,他可能是被共黨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