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掠過一絲溫暖,她看住連生,輕輕地揚起唇角。連生抬起眼,正好撞到她的笑容,眼眸似乎凝了凝,隨即,亦露出一絲微笑,漫天的星輝倒映在他的眼眸裡,緩緩地沉澱,明亮、堅定。
做完這一切,阮氏才露出一絲笑容:“肚子都餓了吧?吃東西吧。”
菜是地道的江南小菜,月餅是蘇州最有名的“稻香村”,鹹的有火腿、豬肉;甜的有蓮蓉、豆沙、百果。而酒,因為基本是女眷,所以只是一些攙了水的青梅酒。
好像……很久沒一家人一起吃飯了。寶齡想起之前晚飯總是大夥兒聚在一塊兒吃,後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她有很長一段時間一日三餐都在自己屋裡解決,當時她並未覺得如何,畢竟一個人吃飯更為輕鬆些,可如今想要一家人吃頓飯,也是不可能了。
想著,她的手便停在了嘴邊,忽聽耳邊一人輕聲問道:“怎麼了?”
她抬起眼,便看到連生關切的目光,立刻笑一笑,搖頭:“沒什麼。”將一隻蓮蓉月餅放到他碗裡,“你不是喜歡吃甜食麼?你嚐嚐,很甜很甜的。”
連生似乎愣了一下,眼中露出一絲疑惑。寶齡笑笑,在他耳邊小聲道:“我們一起吃過飯的,我見你特別喜歡吃紅燒的東西,所以,一定是喜歡吃甜食。”
明亮的眼波晃了一樣,連生唇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意,拿起月餅,輕輕咬了一口,蓮蓉的陷清甜香軟、入口即化,一如他此刻的心,微微湧動著一絲甜蜜。
兩人的細微互動,都一一落入阮氏的眼中,阮氏細眉微微一蹙,眸子又浮上那種捉摸不定的神情來,忽然喚道:“連生啊。”
連生抬起頭,眼底的納斯溫柔漸漸斂去,只剩下一片清淡:“什麼事太太?”
阮氏笑笑:“叫太太便見外了,你是老爺臨終前收的義子,如今坐在一張桌子上,便是自己人了,老爺的義子便是我的義子,你便喚我一聲乾孃又何妨?”
連生目光輕輕一動,淡淡道:“是,乾孃。”
阮氏滿意地點點頭,朝寶嫿道:“連生應是比你長一歲,你便叫他聲二哥吧。”
寶嫿看了看連生,此刻對於她來說,什麼都是好的,她微微一笑,叫了聲“二哥”,連生點點頭,算是還禮。
阮氏側過臉,朝一直垂首站在一邊的祥福叔道:“老爺走得突然,前些日子我也大餅一場,沒來得及問問,那些商鋪可安慰?”
祥福叔道:“還算安穩,老爺的事剛確定那會兒,是有些亂,一些老客戶不知聽了哪裡的閒言閒語,要求撤銷從前的訂單,幸好有二少爺,從前老爺在世時,曾安排二少爺去店鋪幫忙,也積累了不少人脈,所以,由他出面,那些商戶才答應繼續做咱們家的生意。”
寶齡早就聽祥福叔說過連生算賬很有一套,沒想到做生意也是如此,她不覺朝他豎起大拇指,連生的臉忽地紅了,長長的睫毛垂下來。
“是麼。”阮氏神情不定,“連生,辛苦你了,只不過……”話鋒一頓,“在商場上,連生比較還是新手,況且,他年紀也小,那些商戶都狡猾著呢,他涉世不深,難免辛苦,小小年紀卻要擔此重任,實在委屈了他,何況寶嫿喜事將近,不能出了什麼亂子,所以我想明白親自去各家米行瞧瞧,與那些商戶見見面。”
此話一出,寶齡也不免有些吃驚,祥福已脫口道:“太太,這……您的身子……”
“身子好不好還是老樣子,”阮氏淡淡地道,“只是如今那些商戶以為老爺走了,咱們顧家便沒落了,就好欺負了,老爺不在了,顧家的頂樑柱不在了,將來的日子是好是壞,都要靠咱們,連生還小,寶齡與寶嫿遲早都要出嫁,我不操心,行麼?”
阮氏語氣平淡,但卻有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寶齡心裡不知閃過什麼,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個孃親,好像……也許並不是她以為的那麼柔軟。
此刻,阮氏彷彿又想到什麼:“對了,差點忘了,連生如今身份不同往日了,再不能委屈他住在寶齡那間庭院裡,祥福啊,你得空便將北邊的廂房收拾收拾,給了連生吧。”
祥福叔應了聲,也再無意義,只有連生,望向阮氏的目光有一絲莫測,隨即卻垂下眼去,點頭道:“是。我待會兒便去收拾東西。”
小小的圓桌上,各人的心思各異,只有寶嫿似乎最單純,她此刻心裡只有一件事,反反覆覆也便只是那一個人,心情那麼明媚,過了不久,她便拉著寶齡去園子裡賞月。
壹佰拾肆、什麼都是好的
明月當空,寶齡靜靜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