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暖洋洋的灑在身上,很能催生起人類的睡意,雪錦躺著躺著,獨自享受著那份難得的愜意,在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
睡了也不知道多久,迷迷糊糊中,她似乎聽到有很多人在爭吵,音量極大,灌進她的耳朵裡,就好比是拿著小錘子在釘釘子似的,將她體內的瞌睡蟲全都給釘成了一串,再也不能肆意做虐了。
美夢漸漸地被打散了,她掙扎著坐起身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這才發現原來爭吵聲並不是夢,而是真實存在的,正從她身後的屋裡滔滔不絕地傳出,一浪高過一浪。
發生什麼事情了?
她驚疑不定地朝屋裡瞅了瞅,卻見有一大群人圍在一起,站在阿媽的對面,和阿媽對峙著,七嘴八舌的吵吵,具體在說什麼,她也聽得不慎分明,只能在偶爾的話語間辨識出幾個關鍵詞。
似乎是“蘆葦”“喬大正病著”“籍禮”……
阿爸病沒病和蘆葦還有籍禮有什麼關係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翻身從草垛上跳了下來,鑽進裡屋,站到了阿媽的身旁,細心聽起了眾人的議論。
聽了不多時,她便將事情的始末全都弄清楚了,原來這些人是來找茬的,聲稱她阿爸喬永病了,要少幹很多活兒,連累了大家,必須得做出補償;再加上阿媽菖蒲一個女人也忙不過來,所以今年的蘆葦就不分給他們家了。
簡直是欺人太甚了!
雪錦忍不住插嘴道:“你們這不是落井下石嗎?哼,我們家忙不忙得過來,那是我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們來操心。我阿爸的農活兒,阿媽自會去做,至於編織蘆葦長席,我也會啊,根本就不牢阿媽費心!”
“喲喲,你這丫頭真把牛皮吹到天上去了,誰不知道你大小姐在家連衣服都不洗的,怎麼可能會編織長席呢!”領頭的大鬍子揶揄道,聲調怪異至極,惹得眾人鬨堂大笑。
雪錦又羞又惱,燥紅了臉,連忙嗔道:“那是我不願做,我要是去做的話,肯定會比你們當中任何人做得都要好的!”
眾人聞言更是笑得前仰後合,“你會做什麼啊?哈哈……”
“哼,你們少瞧不起人了,只要給我足夠的蘆葦,我保證能夠編織出來你們所見過的最好的長席。如果我做不到,以後我們家的蘆葦就都不要了!如果我做到了,該給我們家的一分都不能少!”雪錦賭氣道,“如何?”
圍觀眾人的笑聲戛然而止,宛如被一刀斬斷的流水般,凝滯了。
菖蒲僵硬地扯了扯雪錦的衣袖示意,驚慌莫名,正欲解釋,卻見雪錦拉住她搖了搖頭,神色堅定,毋庸置疑。她雖看不太明白,但還是選擇了相信雪錦,沒有多話,只站在一旁靜觀其變。
大鬍子呆愣了數秒,心裡惶惶不安,旋即反應了過來,臉上笑開了花,“哈哈,你這丫頭可別以為年紀小說話就不用負責任了,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拉出去的屎一樣,是不能撿回去吃掉的,除非你是隻土狗!”
“哈哈……”大鬍子此話一出,原本停滯住的笑聲又開始猖狂地盪漾了起來,眾人捧腹大笑,看雪錦的眼神就好像是看著村頭的野狗。
雪錦被氣得七竅生煙,忍不住咆哮了起來,“我既然敢說出來,就不會耍賴,怕就怕你們說話不算數!”
“笑話,我們這麼多大人,難道還會欺負你一個小丫頭不成!”
“那就最好了,趕緊把蘆葦送過來吧!”
“哈哈,送過來有什麼問題?我倒是要看看,你一個小丫頭能編出什麼花花腸子!要是編不出來,可就……”大鬍子奸笑道,不懷好意地目光遊走在菖蒲身上,蜷曲的大鬍子像極了秋日裡的菊花。
“真猥瑣!”雪錦小聲嘀咕著,狠狠地踩了大鬍子一腳。
大鬍子吃痛得哇哇亂叫,揚手就準備給雪錦一巴掌,卻是被突然竄出來的一道矯健身影給拉住了,頓時氣急敗壞,正待發作,誰知一抬眼竟是對上了鄉長的眸子,他心中大駭,立馬焉了,噤若寒蟬。
“鄉長,你怎麼來了?”諂媚的聲音響起,令人作嘔,如菊花瓣似的燦爛笑容瞬間綻開,更是讓人驚歎於他的表情轉換能力之神鬼莫敵。
“我來看看喬大怎麼了?還要經過你的允許?你這大鬍子長得人高馬大,專門欺負老弱婦孺好意思嗎?連我一個糟老頭都不放過嗎?咳咳……”鄉長應道,猛地一陣咳嗽,咳得眾人心裡直打顫。
“這……鄉長說笑了,誰不知道您是我們這片兒最出名的角鬥冠軍啊,我哪兒能欺負您吶!”大鬍子連忙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