衚衕裡。一排綠蔭蔥蔥的楊樹和槐樹伴隨著黑灰色的院落和圍牆延伸開去。衚衕的深處有一家不大的糧店,招牌被房簷的陰影不經意地遮掩著。
一個胖胖的軍人扛著一袋麵粉從糧店裡走出來,左右看了看,然後徑直朝停在糧店外面的一輛掛有軍隊牌照的吉普車走去。
胖軍人剛要拉開車門,幾個警察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大喊道:“不許動”,並將他的身體按在吉普車的門上。那袋麵粉掉在地上摔破了,白花花地鋪了一地,霧一樣的粉末瀰漫開來。
胖軍人掙扎著叫道:“你們幹什麼?!”
一個警察用槍頂住他的後背:“老實點兒!你被捕了。”
胖軍人口氣很蠻橫地嚷道:“你們找死呢?!我是7號大院的司務長!你們知不知道那兒是誰住的地方……
沒等他說完,警察用槍柄狠狠給了他一下:“少廢話!”然後給他戴上手銬,一把將他推進了車裡。
上海。
在一個綠蔭環繞的高階招待所深處,一幢小洋樓被遮掩得若隱若現。上午,陽光斑駁地灑落在樓上一間套房的大客廳裡。
一位首長將胖胖的身軀陷在寬大的沙發裡,正在專注地批閱面前厚厚的一疊檔案。
門靜靜地開了,一名女服務員輕手輕腳地走過來,將放著熱毛巾的小盤子放在首長面前,又往茶杯裡續滿了水。首長很客氣地抬頭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那笑容裡也明顯包含著讓她離開的意思。
女服務員拿起暖水瓶輕輕地走出了首長的房間,小心地把門關上,然後朝樓下走去。這時候突然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女服務員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幾個持槍的便衣警察已經出現在她面前,所有的槍口都對準了她。
女服務員絕望地癱倒在樓梯上,手裡的暖水瓶掉在地上,“砰”的一聲摔碎了。
重慶。
深夜,厚重的雲層將月光與星光遮擋得一絲不漏。一家兵工廠隱藏在黑黝黝的大山裡,四周極其靜謐,只有幾個持槍的軍人在黑暗中巡邏。
兩輛公安局的吉普車在崎嶇的山路上蜿蜒行駛,刺眼的車燈不時將黑暗撕裂開來。
兵工廠的一間會議室裡燈光明亮,正面的黑板上掛著一張張坦克設計圖紙。一箇中年工程師正躊躇滿志地向與會者講解這種新型坦克的設計問題。突然,會議室的門被猛地推開了,幾名警察快步走進來,直接來到滿臉驚愕的中年工程師面前,在出示逮捕證的同時,一副手銬已經鎖住了他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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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收網(2)
2
夜色也同樣籠罩著廣州。
在一間臨街的普通民居里,梁華全蹲在地上的一個洗臉盆跟前,盆裡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灰燼,火苗不時地躥起來。他手上拿著一疊檔案,一頁一頁地將其投入火中。他看上去很鎮定,甚至還從容地用燃燒的檔案點著了一支香菸,慢慢地吸著。
只剩最後的一個密碼本了,梁華全從地上拿起來,看了看,然後扔進了火裡。
因為燃燒了太多的紙張,屋子裡已是煙霧瀰漫了。他忍不住輕輕咳嗽了兩聲,然後站起身走到窗前,拉開窗簾,推開了窗戶。外面的空氣溼潤而清新,梁華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面牆上一幅巨大的“反擊右派猖狂進攻”的宣傳標語在慘白的路燈照耀下顯得很清晰。
梁華全斜靠在窗邊,又點燃了一枝煙,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不一會,幾輛吉普車飛馳而來,停在了他門外的街道上,將對面牆上的宣傳畫遮擋了起來。他一動不動地看著警察們握著手槍從車上跳下來,有些無奈和聽天由命地輕輕嘆了口氣。
警察破門而入,圍住了他。
隔著窗戶,市公安局二處處長宋濤和副處長周大年站在街沿上,面對面地看著他,他們之間的距離不到一米。房間裡淡淡的煙霧慢慢散盡了,宋濤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
梁華全冷冷地看著他:“你來晚了,一切都燒成灰了。”
宋濤臉上浮起了有些可愛的笑容,說:“我不在乎。有你就夠了。”
梁華全哼了一聲:“我什麼也不會說的。”
宋濤突然嚴肅了起來,逼視著他的眼睛:“我不著急。時間有得是。”
3
在廣州市公安局的一間審訊室裡,對梁華全的審訊一直持續到了凌晨。周大年和一個助手坐在桌子後面,檯燈下,助手面前的審訊記錄上幾乎還是一張沒有內容的白紙,梁華全一個字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