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7部分

作用等等。薩特認為,人的選擇,歸根結底,總是創造了一點什麼,也就是在某種程度擺脫了社會對他的制約,這就是自由,這實際上仍然是肯定人的選擇的自主性。

如何解釋這一自相矛盾的情況?首先,薩特對他早期自主選擇思想的批判,並非是對這一思想的完全否棄,只是否定了自主選擇的某種絕對性。試分析一下他作了自我批判的那段話:“無論是什麼境況,無論在什麼地方,一個人在對自己是否成為叛徒作出選擇時,他總是自由的。”這段話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問題,實際上完全否認社會、環境、他人以及其它非個人意志的因素對一個人的選擇所起的作用。薩特在同一個談話中說,一個人在敵人的拷打中能否挺下來,這個問題在當時僅僅是一個身體的忍耐力問題。他的意思是,如果拷打之嚴酷超出這個人的身體忍耐力,即使最後他選擇了招供,這也並非他真實意志的表達,這時的選擇就不能說是自主的。

可以作為例證的是我們前面提到過的一件事情:“二戰”期間,薩特所在的那個抵抗組織的一個成員被佔領者當局逮捕,他在被審訊中供出了薩特和其他幾個人的名字。後來這個人想辦法從被關押的地方傳出話來,說明這個情況,意思是讓這幾個人躲起來以避免可能的被抓捕。那麼,這個人選擇成為叛徒——如果將向敵人招供就當成叛徒的話——是否是自主的?就他後來的表現看,顯然不是。他事後力圖對這一選擇結果作出補救。

再拿薩特列舉的工人參加戰鬥的例子講:一個工人參加戰鬥,比如參加罷工,是否就像薩特以前所說的那樣,參加或者不參加,總是自由(自主)的?假如這個工人已經身無分文,如果他參加罷工就只有餓肚子、沒有飯吃,他可能的選擇是否還是完全自主的?顯然,在這種情況下,一個人的處境,他所具有的種種條件,對他作何選擇至關重要。

由此可見,一個人的選擇不可能是完全自主的,除了他本人的意志之外,外在的力量以及內在的非意志的力量(例如生理反應)也會起作用。正是在這個意義上,薩特對他早期自主選擇思想作了嚴厲批判,但這種批判並非認為選擇的自主性完全不存在或根本沒有可能。

上面列舉了薩特對《魔鬼與上帝》中海因裡希的評論:“海因裡希當然想選擇,但他既不能選擇拋棄了窮人的教會,又不能選擇拋棄了教會的窮人。他是這樣一個活生生的矛盾而決不會有什麼選擇。他完全被他的處境所制約。”怎樣看待這段話?它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印象:薩特認為有這樣的人存在——他們的選擇完全沒有自主性,或者甚至連選擇都不可能。

實際上這是一種誤解。薩特在同一個地方說明,海因裡希只是他為了批判自己強調自主選擇的絕對性而塑造的一個人物。因此,這個人物更大程度上具有一種象徵意義。在現實生活中,不可能將人判然分為兩類:一類可以自主選擇,另一類無法自主選擇或無法選擇。一個人無論受社會、境況、他人多麼大的制約,他總是存在著哪怕是一點點的活動餘地;憑著這點活動,他就可以不被社會給定的種種條件限制,創造出一點什麼來。這就是自由,其中必然包含著人的自主選擇。

薩特在《魔鬼與上帝》還塑造了一個主人公格茨,他也處於絕對的惡和絕對的善這兩者的矛盾之中。而他的作為與海因裡希相反:他並非不作選擇、無所適從,而是不斷地作出嘗試,最後否定了上帝的存在,既拋棄了絕對的惡,也拋棄了絕對的善,參加農民起義,也就是選擇了相對的善,靠自己來拯救自己。這個戲劇中“上帝”的寓意,應該是被絕對化的外部世界。這兩個對立的人物結合起來,可以體現薩特關於選擇自主性的總的看法。

其次,薩特在指出這種自主選擇的絕對性是不真實的同時,又指出,在特定的時期它有存在的理由,是有意義的。薩特說:“一個人被拷問,他將怎麼辦?他要麼招供要麼拒絕回答。這就是我根據對英雄行為的體驗而說的東西,但這種體驗是不真實的。” (《思想紀遊》) 之所以說這種體驗不真實,即以上面舉的那個在被拷打後招供的人而言,他到底是不是叛徒?說他不是叛徒吧,他畢竟招供了,這應該算叛變行為;說他是叛徒吧,他後來的行為又不像一個甘心當叛徒的人,而是想設法彌補自己的行為帶來的後果。所以說,實際情況往往要比“要麼英雄,要麼叛徒”複雜得多。這種非此即彼的思維模式具有不真實性。

薩特同時認為,儘管這種看法或體驗是不真實的,它在戰爭那個特殊環境中仍然具有一種意義,具有一種必要性。在抵抗運動期間一個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