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影搖動,院中蟲鳴應合,牆頭猛兒嬉戲,一聲聲嘶叫,聽得人心煩意亂,渾身癢癢的難受。
應虎猛一翻身,從床上跳了起來。
他一動,應龍也同時挺身坐起,沉起問道:“老二,你要到哪兒去?”
應虎咒罵道:“哪裡來的死貓,鬼哭狼嚎的,叫得人冒火,我非把它捉來摔死不可!”。
說著,就想開門外出。
應龍冷冷道:“別忘了,爹交待過,叫我們未得吩咐,不準單獨外出。”
應虎在門外止步,扭頭吼道:“誰說我要出去?我只是被那野貓吵得睡不著,去院子裡趕它走!”
應龍淡淡一笑,道:“你自己睡不著,與貓何干?何苦拿畜牲出氣呢?”
應虎道:“它叫難聽,才害我睡不著的。”
應龍笑道:“老二,別借題目作文章了,分明你自己有心事,就算世上的貓全死絕了,你也一樣睡不著。”
應虎猶不肯輸口,悻悻然道:“笑話,我有什麼心事?嘿嘿!”口裡說著,人卻回到床邊,一歪身子,又倒回枕上了。
應龍長長吁一聲,說道:“可憐!可憐!”
應虎側過頭道:“誰可憐?”
應龍以手託顎,仰望著屋頂,冷冷笑道:“除了我,這兒還有誰?”
應虎不悅道:“你是說我?”
應龍道:“大概是吧。”
應虎截口道:“我有什麼可憐的?”
應龍輕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逑之不得,輾轉反側,這滋味不好受,自然可憐啦。”‘應虎臉上忽然一陣燥熱,哂道:“大哥只怕是在自怨自吧!不然,怎麼知道是何種滋味?”.應龍道:“老二,不必再撇清了,難道我說的不對?”
應虎道:“什麼對不對?我根本就不懂?”
應龍撐起半截身子,注目道:“不懂?要不要我直說出來?”
應虎冷聲道:“直說怎樣?橫說又怎樣?反正,我就是心中有無隱病,不怕鬼叫門’。”
應龍道:“好一個‘不怕鬼叫門’,若不是今天上午‘鬼叫門’,這會兒也就不會怪那牆頭上的貓兒打架了。”
應虎冷哼道:“今天上午先叫門的雖然是我,後來眼巴巴望著人家門板搖頭嘆氣的,卻不知道是哪一個?”
應龍也紅了臉,訕訕道:“我是替你惋惜。”
應虎揚眉道:“謝了!啞巴吃湯糰一心裡有數。”賭氣一翻身,面對牆壁,不再開口。
應龍本想譏笑應虎,不料反被他搶白一頓,怏怏的好生沒趣,卻又自知拙於雄辨,說他不對,只好也閉了口。
房中復歸寂然,但牆著上兩隻討厭的貓,竟然越叫越有勁,其聲緊迫急促,彷彿已到了“要命”關頭。
應虎實在忍不住, “呼”的一聲跳下床來,從壁上摘了自己的長劍,一面怒衝衝推門向外走,一面連聲咒罵道:“死貓!死貓!是哪一個混賬東西?吃飽飯役事幹,養這種混貓來吵人。”
這一次,應龍沒有再問他,只是在心裡暗笑不已。
誰知過了許久,牆上貓叫如故,卻沒有看見應虎回來。
應龍驀地警覺,心念電轉,忖道:趕貓何須攜帶兵刀?這小子莫非……連忙推窗一望,可不是,園內空空,應虎早已不知去向了。
應龍大急,忙不迭地也取了隨身長劍,吹燈推門而出。
舉首遊目張顧一遍,一長身形,便上牆頭。
兩隻野貓是被驚散了,但應龍也沒有回房,徑自飄落牆外,匆匆向西而去。
夜深沉,月朦朧,檀雲鐐繞,幽香瀰漫。
月下,冉肖蓮淺卷翠袖,輕舒皓腕,獨自端坐庭中,對月焚香撫琴。
只見她,身穿一襲水綠色的無領羅衫,頭上鬆鬆挽了個髮髻,臉兒無半點脂粉,襟角無一件飾物,只用一幅綢中,緊緊束著小蠻腰,襯托在疏落花影,淡雅月光下,越發顯得如花似玉,凝膚賽雪。
看她這身衣打扮,純是晚妝初卸,蘭湯浴罷,春慵倦散,早寢難寤,才借那如詩如畫的月夜,調弄箏弦,解解悶兒的意思。
本來,富貴人家千金女,終日裡四肢不勤,無所是事,幹什麼全有丫環僕婦侍候著,慵懶是難免的,趁這夜闌人靜之時,焚上一爐香,撫一曲琴,這是雅事,本無足怪。
但,女孩兒家撫琴,多半都在後園繡樓,冉肖蓮卻偏偏選上前面庭院,非但薄衫露體,不畏夜寒,甚至連個貼身丫環也不帶,這就有點透著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