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射入,但聞一聲霹靂,空曠的院子裡竟突然爆起熊熊大火,首先將出路阻斷。
從時間上說,前後兩處火起都在同一瞬間,而且,濃煙瀰漫,立即吞沒了整個茅屋,屋中,無法看見外面的情形,只能嗅到煙硝中充滿了濃重的硫磺和油脂氣味。
巫九娘和孫天民都是閱歷豐富的人,見此情景,心裡不約而同閃過一絲驚疑之念——這是火神郭金堂慣用的“天火霹靂袋”。
但火神的獨門絕技,怎麼會落在復仇會主手中?他們卻不知道了。
茅屋乃系竹草搭成,須臾間,便陷在大火中。
孫天民仰面長嘆道:“我料那匹夫會再來,卻沒想到他會用這般毒辣的手段,難道說,他竟存心連嫡親兒女也一併燒死麼……”
巫九娘冷冷道:“他想燒死咱們,可沒有那麼容易。”
孫天民道:“前後出路俱斷,茅屋又最易著火,咱們除了被活活燒死,哪兒還有生路?”
巫九娘沒有回答,從月眉手中接過那支古蹟斑爛,長約一尺二寸的鐵簫,重又跌坐在竹椅上,舉簫就唇,緩緩地吹了起來。
只見她獨眼低垂,神情端莊而肅穆,一縷簫音冉冉吹出,其聲雖不高吭,竟震得人耳鼓奇痛難忍。
月眉和效先都舉手掩住耳朵,退到屋角席地坐下。
孫天民知道她此時已將畢生內力,貫注在簫音之中。那一聲聽似悠緩的曲音,威力足可毀物傷人,不下佛門鎮魔禪功“獅子吼”。
於是,連忙退坐椅上,默運真氣,護住內腑和五官。
一曲簫音未畢,火勢已蔓延到茅屋房頂,室內被火力蒸烤,形同爐灶,熱不可耐,屋頂燒斷的捻梗竹屑,不時帶火墜落下來,就像下著“火雨”。
孫天民怕火星傷月眉姊弟,左臂一探,將身後那張木桌推到屋角,遮住了兩人的身子。
就在這時候,簫音忽斂,巫九娘口中發出一聲嘯,雙掌猛地向上一翻, “蓬”然一聲,竟將茅屋頂擊破一個六尺見方的大洞。
屋頂掀飛,火勢頓時減去大半,由破洞望出去,夜空中出現一幕驚人奇景。
但見大片黑影,遮開蔽地而來,陣陣鳥鳴,響徹雲霄,那是千千萬萬數不清的鳥群,包括鷹、鶚、鷙、鸚……等各式·各類,兇鳥猛禽,黑壓壓遮滿了大半個天空。
巫九娘仰望空際,難掩得意之色,喃喃祝禱道:“南無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請恕我老婆子忍無可忍,要開殺戒了。”
鐵簫再度就唇,剎那間,曲音一變,但聞音調挫銘,悲壯激昂,宛如戰馬夜嘶,鐵戟交鳴,一片殺伐之聲。
孫天民等三個只聽得心顫神曳,熱血澎湃,幾乎把持不住要跳了起來。
那滿天兇禽,一齊斂翅疾衝而下……
茅屋四周頓時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呼、人喊、鳥鳴、馬嘶……亂成一片。
直過了盞茶之久,一切又復歸寂靜,鳥群繞屋盤旋,灑落滿天殘毛斷羽,眾人雖未目睹,但亦不難想象適才一場人鳥之戰,必然是十分慘烈了。·巫九娘放下鐵簫,長長吁了一口氣,額上已汗珠涔涔,恍若大病初癒。
效先從桌下伸出頭來,低叫道:“奶奶,火還沒有熄,怎麼辦?”
巫九娘點點頭,虛弱地道:“再耐心等一會吧,就快熄了! ”
正說著,忽聽“沙沙”怪響,天上竟降下許多泥沙和水滴來。
孫天民抬頭向上一望,不禁為之目瞪口呆。
原來那不計其數的巨鳥兇禽,正匆匆飛行於茅屋與河灘之間,爪喙兼用,連綿不輟的搬運河灘上的泥沙前來救火。
一鳥所攜雖微,但鳥群何止千萬,一沙一泥雖不足掩滅大火,但聚沙成塔,效果竟出人意外的迅速,不到一頓飯時光,茅屋四周便被鋪上一層厚達四五寸的泥沙,火勢業已全部熄滅。
巫九娘抖抖身上沙粒,站了起來,仰面長嘯兩聲,滿天鳥群這才四散去。
月眉姊弟急忙從木桌下鑽出來,叫道:“奶奶,你一定要把這套本領教給咱們呀!世上的飛鳥都聽奶奶的指揮,真是太妙了。”
孫天民也由衷讚道:“嘗聞當年黑谷四凶驅蛇御獸,無人能敵,孫某無福得見,常引為憾事,今夜目睹九娘這‘聚禽大陣’,當真是開了眼界了。”
巫九娘淡然一笑,道:“這套本領,老婆子不及拙夫十之一二,當年拙夫在世,曾以一曲‘哀江頭’,使成萬上億的麻雀,自投巫峽而死,江水幾被阻塞,因此才免去川東農田稻穀一場大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