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笑著保證,眸光溫柔得似能軟化一切,我險些把持不住,醉死在他那柔水般的眼神裡。如果不是心知肚明,如果不是尚存一絲理智,我幾乎也要被他認真懇切的表情所打動,以為他說的都是真的。
“姐夫!姐夫!”陰就抓著劉秀的胳膊,使勁搖晃,“我姐姐脾氣雖然不大好,可心地卻是最最純善的,她今後若有什麼不是,你千萬別跟她太計較……”
我額頭掛起三道黑線,這小子在胡說八道什麼?
正要朝他瞪眼警告,他突然垂下頭,語帶哽咽:“她最愛口是心非……即便面上冷淡,可她待姐夫你的一片心卻是世間少有……姐姐,弟弟今日好開心,姐姐盼了那麼多年的心願,終於……”
我再也忍受不了了,一掌將他從車上推了下去。
陰就在地上摔了一個結結實實的屁墩,慘叫的同時換來身旁劉秀的一聲輕笑。
我扯了扯縭帶,背上不安的冒起汗:“他……他說的都不是真的,黃口小兒信口雌黃,你……”
手背上一熱,劉秀笑吟吟地伸手握住我的手,滿臉溫柔。
他的笑容是克敵制勝的最佳兵器,在這樣的溫柔一刀下真是不死也傷。我失神的看著他發呆,這個男的……今後就真的是我丈夫了?
有人在外頭嚷了一聲,馬車顛動一下,似乎就要啟程了。劉秀仍是毫不避諱的望著我,笑容裡竟有種說不出的寵溺與愛憐,我心裡居然湧起一絲絲不易覺察的甜蜜。
車子晃了兩晃,卻沒繼續往前走,過了一會兒,頭頂一片陰影罩下,抬頭一看,卻是陰興探頭進來,表情怪異的看著我倆。
他抿著嘴,目光淡淡的掃過我,最後停留在劉秀身上。十五歲的少年,身量未足,五官尤帶著稚氣,可他說的話卻帶著不容忽視的迫人氣勢。音量不高,可隱含的壓力卻任誰都能聽得出:“這女人很蠢,但再蠢也是我們陰家的人,就算嫁入你劉家為婦,也還是陰家的人。今日是你自個兒求了她去做你的妻子,不管你出於何種目的,她既然做了你的妻子,你便要待她真心實意的好,若是今後有什麼地方對不住她……”他移過臉瞥了我一眼,像是在對劉秀說,又像是對我在說,“這婚姻既然能結得,自然也能離得!”
我嚥了口唾沫,好傢伙,才剛開始結婚呢,似乎已經料到我會離婚了。不過……陰興這小子,面冷心熱,果然還是刀子嘴。雖然這幾年他不怎麼待見我這個姐姐,說話沒大沒小,舉止無禮傲慢,可真落到實處,他心裡其實還是向著我的。
我心裡充滿歡喜,第一次感受到這個弟弟的可愛之處,忍不住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叭的聲在他臉頰上印下一個鮮紅的唇印。
陰興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呆愣幾秒鐘後,他氣急敗壞的用袖子拼命擦著自己的臉頰,低聲怒叱:“瘋子!”頭一縮,哧溜消失在我跟前,倉皇而逃。
我掩唇笑得肩頭直顫,劉秀伸手摟住我,我靠在他胸口,感覺到了他胸膛同樣的振顫,詫異間抬頭,那抹燦若朝霞般的明朗笑容毫無遮攔的跳入我的眼簾。
心咚的聲,漏了一拍。
“秀何幸,娶妻麗華,至寶也。”他俯首輕柔的在我額上印上一吻。
馬車終於起動,親迎的大多數親友都是隨車步行,隊伍走得並不快。我在顛晃中依偎在劉秀懷抱,聞著淡淡的熟悉的香氣,竟像是喝醉酒般微醺。
車行十餘米,突然身後飄來一陣悠揚的絲竹之聲,我凝神聽了片刻,大叫一聲:“停車!”手腳並用的從車上爬了起來,沒曾想劉秀跟我縭帶相結,我爬了一半被絆得摔在他身上。
“小心!”他圈住我的腰。
我扒著車廂扭頭看,陰興、陰就帶著一大幫人站在門口,絲竹之樂是從陰家院牆內傳出來的,我眼眶一熱,激動得手指都顫了。
“麗華。”劉秀摟住我,微微嘆息。
我垂下頭,似哭還笑的說:“大哥並沒怪我……”
劉秀輕輕拍著我的背,臉上露出一絲寬慰。
接下來的婚儀從簡,可少不得還得在將軍府內大宴賓客,只是來賓皆是劉秀的部下,諸如朱祜、祭遵、臧宮等人皆在席,劉氏宗親仍是一個不見。除此之外,王鳳、陳牧、張卬等人,甚至李軼、朱鮪二人亦在席間。
敬酒之時,看著他們這些人談笑風生,明裡說著恭喜,暗裡充滿挑釁的話語,我差點控制不住自己膨脹的怒氣當場發作。再看劉秀,倒是應付得極有分寸,推杯換盞,喜氣洋洋的臉上看不出半點不妥,全然一副新郎的開心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