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倆之間的距離拉近了許多。可打從四年前的那次,他便沒再沒這麼稱呼過我,向來都是客客氣氣的姑娘長姑娘短的前倨後恭。
“在聊什麼?”鄧晨終於回來了,見我倆已落座,便很隨意的挨著劉秀找了只軟墊坐下。
劉秀不吭聲,我悶哼一聲:“閒聊。”伸手撈過盛酒的木尊,自顧自的舀酒喝。
不知不覺酒過三碗,鄧晨讚了句:“想不到陰姬的酒量如此了得。”
“小意思。”我撇了撇嘴,這裡的酒都是糧食釀造,入口香甜,酒釀度數都不算太高,和現代的白酒相比,實在算不得什麼。
劉秀再次側目,過了片刻,很小聲的在我耳邊叮嚀:“淺嘗為宜,酒能誤事,切莫貪杯。”
我噓嘆一聲,無奈的放開木尊,第一次發覺劉秀囉唆。
我向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附耳道:“你很雞婆。”
他眨眨眼,反問:“雞婆是什麼?”
我啞然,頓了頓,艱澀的道:“雞婆就是……”
轟地聲,堂上爆出一片喝彩,蓋住了我的聲音。他聽不真切,於是又俯身靠近些,問:“什麼?”
他靠得如此貼近,我竟能從他身上淡淡的嗅到一股香味,似有似無,有點像是……對了,奧妙洗衣粉的味道。
“什麼?”他又追問了遍,吐出的氣息吹拂在我的臉上。
我嚥了口唾沫,無意識的回答:“……雞的婆婆。”
“雞也有婆婆?”他詫異。
我臉頰一燙,竟不知該怎麼自圓其說,恰在這時鄧晨扯了扯劉秀的衣袖,目視中堂,低聲道:“蔡少公來了。”
劉秀隨即正襟歸座,我鬆了口氣,眺目望去,只見門口一中年男子滿臉堆笑的引著三人大步邁進堂中。中年男子估計便是此間的主人,那三人中為首的是位清癯男子,眼角魚尾頗深,頷下留髯,鬚髮皆白,頗有仙風道骨之氣,看模樣形容像是有個五六十歲了,可瞧他邁步的架勢,卻又身輕矯健,仿若壯年。
少時賓主相敬,各歸其位,底下奴僕照例擺席,我遠遠的瞧著那上的菜色,卻是整雞、整鴨,甚至整隻烤狗的往上搬,流水似的沒個停歇。
“哼。”我低頭看了眼自家面前的菜色,不禁冷哼一聲。
都說人分三六九等,原來賓主之間也分待遇的高低。
“沒必要這般憤世嫉俗的。”劉秀輕笑,伸手取了塊乾肉,慢慢的用手撕成條狀。我原以為他要把肉塞進自己嘴裡,可沒想他卻把撕好的肉條一齊放進我的碗裡,“其實也沒那麼難吃……有總比沒有強!你說呢?”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埋頭扒飯,鼻子裡哼了兩聲。
這時廳上的客人們大多都停下了用餐,饒有興致的將全副注意力集中到那位清癯男子身上。我抬起眼瞼瞄了兩眼,那男子倏地停下與屋主人的談話,微微側過頭,竟是目光如電般向這個角落射了過來。
前一刻還只是覺得那是個毫不起眼的半老頭子,這會兒我卻生生被他的目光駭住了。
“老夫昨兒夜觀星相,後參悟緯圖,得了一讖——”他拉長了聲音,眾人屏息凝望,好奇的等待著他的答案。他微微一笑,語不驚人死不休,“劉秀當為帝!”
吧嗒!
手中的木箸從指間滑落,跳躍著跌到桌面上,我瞠目結舌。
滿室賓客頓時像被人捅了的馬蜂窩,議論紛紛。
我呆呆的轉過頭去,恰巧看見鄧晨早先一步盯住了劉秀,眼中滿是探詢深思的意味。再看劉秀卻是渾然無事,好像是個局外人一般。
我幾乎懷疑是自己聽錯了:“那個……老頭剛才說什麼了?”
鄧晨死死的盯住劉秀,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變化:“蔡少公精於星相卦算,一生之中所做的大小讖語無一不應!”
我嘴角抽搐,劉秀做皇帝?有可能嗎?並非是我小瞧他,只是他性子太過溫柔,軟綿綿溫吞吞,好似一罈永遠燒不開的冷水,連個泡都不會冒一下。這樣的人沒有成為帝皇應有的魄力和手腕!
“蔡先生!”席上有人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暫時壓住眾人的紛議,“先生讖言所指可是當今國師公劉歆?據聞國師也擅讖緯之術,數月前他已將自己的名字改為劉秀。先生今日讖言將來可是會應在他身上?”
一時間眾人恍然,紛紛附議,連聲稱是。
蔡少公端坐主席,含笑擼須,不置一詞,愈發顯得其道行高深難測。
譁!劉秀攬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