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民間習俗,被休棄的下堂婦或喪夫的寡婦可隨長子贍養,所以按常理,郭聖通離宮後最恰當的去處是隨長子劉彊同住。但這個顯然不可能,廢后郭聖通絕對不能與身為皇太子的劉彊湊到一塊去!
於是劉秀將劉輔提升為中山王,郭聖通作為中山王的母親則被封為中山王太后。這個尊號的賜予幾乎就是一種變相的諷刺,前一天還是漢室母儀天下的皇后,在今天卻成了個無關的陌生人,被尊稱為王太后——從此以後,她的身份,也僅代表是中山王劉輔的母親,與劉秀再無瓜葛。
她的後半生,活動範圍將僅限於北宮一處充當中山王府的宮闕內,行動處處受人監視,不得隨意離府。因劉輔未曾成年,所以雖然封王,卻仍留在南宮掖庭,連同郭聖通的其他五個子女一起,歸我撫養。
繼劉輔封王后,劉秀將其餘九位皇子,也都理所當然的從公爵晉升為王爵——這個結果,算是劉秀在前幾年廢除王爵制的洗牌後,重新審時度勢發牌。相信隨著我這個陰皇后上位,日後朝廷內部的集團勢力也將會出現一場天翻地覆的大調整。
紗南對於這樣的結果顯然不大滿意,但她性格內斂,從不曾多嘴抱怨句什麼,只是一整天都緊繃著臉,目光寒意凜冽,讓那些小宮女見了她,一個個如臨大敵。一直捱到日落,太官准備晚膳,她才因事問了我一句:“椒房殿那邊已經清理完畢,留在長秋宮的宮婢和內侍,娘娘打算如何處理?”
“那些不清不楚的直接送出宮,遣散回家。沒問題的,還留在長秋宮當值。”
“諾。掖庭令剛才來問,娘娘準備何時搬去長秋宮?”
“空著吧。”
紗南一愣,我抬頭,淡然道:“我沒打算搬,這裡住了十幾年,慣了,長秋宮先空著吧。其實……住哪都一樣,不是麼?”
“那……要不要將殿閣重新修葺一下,也佈置成椒房?”
“不必了。你跟了我這些時日,何曾見我是講究這些的?”
“諾。那奴婢這就去回覆掖庭令。”
我見她要出去,突然叫住她:“你等等。”
紗南聞言迴轉,我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看,直到她低下頭去:“娘娘還有什麼吩咐。”
“明天我和皇帝回章陵,你留在宮裡照應諸位君王、公主,不得有半分懈怠。”
“諾。”
“太倉那邊已經安置了太子宮,敕令皇太子搬遷。我和陛下商議過了,等太子良娣明年產子,便讓太子行冠禮,納太子妃。至於中山王等人,一切用度照舊,不得有所縮減……另外東海王、東平王、山陽王、琅邪王,殿內各加一名嘗膳小黃門。”
紗南面上閃過一道抗拒式的悻色,雖然表情只是一閃的瞬間,卻一絲不差的落入我眼中,我知道她心中埋怨我厚待郭聖通的子女,不禁冷冷一笑,假裝什麼都不知情的繼續說道:“我看淯陽公主和劉綬歲數相仿,就讓她倆在一處住吧,吩咐乳母一併哺育,不得有差。平日無論小劉綬吃什麼,淯陽公主便也吃什麼,不分嫡庶。你聽明白我的意思沒?”
聲音不高,卻讓紗南慢慢變了顏色,半晌,她答覆:“奴婢一定照娘娘吩咐去做,只是……奴婢以為既不分嫡庶,那以長幼為分,應當是淯陽公主吃什麼,小公主才可吃什麼……”
我微微一笑:“既然知道,那就用心去做。”
“諾。”
門外有小黃門的聲音細細的提醒:“皇后娘娘,陛下駕到!”
我起身接駕,走到門口時,見紗南秀眉緊鎖,似在思索什麼,於是幽幽嘆了聲:“紗南,皇后不是那麼好當的!”
紗南不甚明瞭的看著我,我抿唇一笑。甬道對面,劉秀正踱步走來,我正了正色,快步迎向他:“妾身拜見陛下!”
不等我跪下,劉秀已扶住我的胳膊,順勢將我攬進懷:“天冷了,以後加件衣服再出來。”
凜冽的風颳在我的臉上,我眯著眼,細細打量他,那樣溫柔的笑容,猶如寶石般彌足珍貴:“不冷!”
“之前才大病了一場,如今天氣轉冷了,也要多注意保養!”
“我知道。”我細語,“你放心,我會好起來的。”
他緊緊摟住我,帶著我走進殿內,殿內熱氣迎面撲了出來,我一時受不了刺激,鼻頭髮癢的打了個噴嚏,他不禁笑道:“你瞧瞧你,還是如此逞強。”說著,讓代卬取了一件長麾要替我披上。
我忙閃開,眼神堅定的轉向他:“不是逞強,我早過了那個逞強好勝的年紀。如今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