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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部分

所為並非幸災樂禍、落井下石那麼簡單——事實上早在他被派往武陵做監軍時,馬援便已經感染暑疫身亡。所謂的罪證確鑿,馬援最後羞愧自殺云云,純屬子虛烏有。

朱勃說的好,一個人說某人是壞人尚不足信,但三個人一起說某人是壞人時,卻會使人信服。劉秀和我都不是聖人,在無法得知真相的情況下,自然更容易接受周圍的一些輿論觀點,更何況提供這些觀點的人都是素日最親近的心腹老臣,以及是最信賴的兩個女婿。

“馬家原與竇家有姻親之義,但近日馬嚴已令藺夫人向竇家提出解除婚約!”

我點頭,馬援冤屈,竇固也有份參與,馬嚴如此做法,也算得是有骨氣的。

但細細想來,馬援之所以落得如今這般收場,未見得就不是這素來骨子裡的傲氣作祟,終釀此等苦果。馬援確實有才,能文能武,但他為人太清高孤傲,使得滿朝之中,竟出現那麼多人見不得他的風光,在他落難之時,未見多少權貴替他及他的家人伸出援手,反而一個個爭相落井下石。

人緣竟是處到如此差勁的地步!馬援若是在天有靈,看到自己的遺孀孤兒求告無門,落魄如斯,不知會否有所感悟。

“梁松在壺頭暫代監軍,如今那邊將士軍心如何?”

“還不是很清楚詳細情形,只知蠻夷圍困,步步進逼,將士耐不住暑熱病倒的人越來越多……”

“可見得速戰速決!”我沉吟片刻,問道,“那裡可有值得信賴的人手?”

紗南迴道:“有。原監軍宗均乃是南陽人,可信。”

“既如此,依我計行事……”

梁松查完馬援事件後,武陵郡壺頭已成一處死地,將士相繼傷亡數字超過大半,義王掛念夫君,懇求父皇詔令梁松回京覆命,劉秀應允。

梁松前腳離開壺頭,後腳宗均便與剩下的將領商議,戰事持久不下,預備矯詔向蠻夷招安。耿舒、馬武等人伏地不敢吱聲,宗均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論調,假傳皇帝制書,將伏波軍司馬呂種提調為任沅陵縣的代縣令,再派呂種手持假詔書,前往蠻夷大營。

明面上行招安之舉,暗裡大軍悄然尾隨,以防不測。

十月份有訊息傳到京師,蠻夷部眾殺了自己的主帥,向漢軍投降。

宗均親自前往蠻夷之地,將亂民解散,各自遣送回原籍,然後委派地方官員就任,做完這一切後才班師回京。

宗均班師從武陵動身的那天,我盛裝穿戴,跪在了西宮的大殿之上,向劉秀坦承指使宗均矯詔之舉,卻刻意瞞下了梁松、竇固等人對馬援的汙衊手段。

空蕩蕩的大殿,劉秀蹲下身,扶著我的胳膊,眸底佈滿濃郁的憐惜。我與他兩兩相望,知我如他,一如知他如我,二人心意相通,早已無需多做解釋。

宗均未曾抵京,自劾矯詔之罪的奏書已先一步送到,皇帝非但未曾怪責,反嘉許其功,派人出城迎接,賞賜金帛,特准其不需回京覆命,可先行衣錦還鄉祭掃祖墳。

馬武回京後,我派人將一株薏米稈送到他府上。三日後朝會,馬武在卻非殿上親自交出印綬,卸甲而去。

“母后這回未免太過託大了,這麼大的事也只有父皇才會任由母后自作主張!”

面對劉莊的擔憂,我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言語來對他講述這其中的枝枝節節。這孩子如今已經成年當了父親,在劉秀的教導下,朝政的事情他也漸漸能夠摸熟。宗均矯詔,不罰反賞的內情能瞞得住公卿,卻不能完全瞞得住他,所以劉秀對他的解釋是,因為自己的身體原因,故此授意由我全權處理。

《太史公》書上很清楚的記載著歷代後宮女子參政的例子,無論是高皇后呂雉,還是文皇后竇姬,最終都不為史家所喜。想當然爾,自然也不會被新帝所喜,哪怕……新帝是自己的兒子、孫子。

我忽然有些領悟到陰識長久以來的良苦用心,雖然嘴上仍不願承認這在帝王之家其實是種很現實的平常事,但心裡卻已隱隱生出一股莫名的惆悵。

建武二十五年末還發生了一件令我們夫妻傷心的事——我的表哥,西華侯鄧晨故世。

當初劉元慘死小長安,劉秀稱帝后追封她為新野節義長公主,立廟於新野城西。鄧晨死後,劉秀特派中謁者前往料理喪事,招引劉元孤魂,使夫妻二人得以合葬邙山。

出殯那日,劉秀與我一同送靈柩上山,親眼目睹地宮墓道關閉,最後墳塋之上覆蓋住厚重的封土,想到昔日親密無間的人終於長眠地下,心裡說不出的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