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來,小智,爸爸揹你。”白威雙膝一彎,將打著呵欠的兒子背上背,小智的臉貼著父親的肩膀,雙手抱著父親的脖子,一臉安心和依賴。
白威已經是個父親了。孫雨綾忽然領會到這點,當年那個毛躁小子,而今多麼穩重成熟。
說不上為什麼,她心底一陣酸苦,這畫面讓她由衷羨慕,若那時她選擇了留下來,此刻擁有這份幸福的人會是誰?她不後悔走上唱歌這條路,但她得到許多,也失去許多……
人生的幸福,除了事業的成就,更需要感情的圓滿,她卻連一個可以牽手逛街的物件都沒有。
“不好意思,我們先走一步。”小慧對偶像微笑,輕輕揮手,羞澀中帶有崇拜。“希望下次還能見到你,我真的好喜歡你!”
“謝謝你,再見。”孫雨綾也微笑以對,直到他們走出門外,她才讓自己露出些許失落。
有些事情已不能再來過,在告別了某個年代之後,是擦肩而過的幸福,是悄然發芽的感傷。
“阿綾,他們是你朋友?”兩位助理很懂事,一直沒過來打擾,只在旁註意有無媒體跟拍。
“嗯,是老朋友。”孫雨綾喉頭緊緊的,有些東西就快崩解,她得做好幾個深呼吸,才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想回去了。”
“我馬上叫司機開車過來,不過,要從後門走。”助理提醒她,別走錯了方向。
孫雨綾明白,這是身為公眾人物的悲哀,前門是給那些自由而幸福的人走,後門,則留給孤單而無奈的人。
第八章
午夜,世界靜了,只有風不停息,只有心在浮動。
司機送孫雨綾回到陽明山上,這棟有綠藤點綴的別墅已是她的家,產權在她二十一歲時轉到她名下,楊振邦沒多解釋,她也沒多問,兩人之間像有種默契,有些事不用說破。
除了專屬司機、專屬助理,她還有兩名傭人,輪流來打掃、洗衣、煮飯。
門外保鑣是公司特派的,每個時段都有三名保鑣巡邏,確保她的隱私和安全。
除了楊振邦和胡婉姿,沒有人能進入這別墅,她像被關在一座森嚴城堡中,看得見也聽得見外面,但沒人能走近。
她過去的一切,因為楊振邦而放棄,換來她現在的一切,站上舞臺歌唱,並被歌迷們所愛。
不能否認,她得到了莫大滿足感、成就感,只是在散場後、回到家,看到空蕩蕩的房間,再豪華再美麗都讓她覺得冰冷。
過往七年,她不曾懷疑或後悔,這就是她要的生活,夢要一直作下去。
今晚巧遇白威一家人,她長久以來的自責得到了寬容,感傷卻無限氾濫起來,怎麼會突然覺得一切都沒意思了?看著牆上那些讓人眼花撩亂的海報,還有一間儲藏室專門放歌迷的信件、禮物,她擁有的是這麼豐富,卻寂寞得快要發瘋。
拿起手機,她撥了通電話,對方不是別人,正是她唯一想見的人。
“是我。”她試著讓自己聽來不太沖動。
楊振邦並不驚訝,只是口氣淡淡的。“有事?”
“我可以見你嗎?”她沒辦法壓下這份心情,今晚她無法一個人度過。
“怎麼了?”他立即察覺出不對勁,她聲音怪怪的,想必發生了什麼事。
她提高音量,藏不住心亂。“我現在就是想見你!”
電話那頭沈默了整整一分鐘,終於他回應了。“等我。”
不到半小時,楊振邦就開車到達,但孫雨綾就是覺得無比漫長,等待、等待,她彷佛已等待了千年,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忍耐,卻發覺心都要被腐蝕了……
傭人早已下班,他自己拿鑰匙開門,一進屋就看到客廳沙發上的她,雙腿曲在胸前,像只迷路小貓,大眼中盛滿了迷惘。
他最怕她不開心,卻想不起上次她大笑是什麼時候?很諷刺的,讓她最不開心的人,就是他自己。
“發生什麼事了?”他走近她面前問。
她抬起頭,眼巴巴地望著他。“……我不快樂。”
她這話無疑是任性的,現代社會中,誰能為誰的快樂負責?即使親子或情侶也不能。
快樂是自找的,不快樂也是自找的,怕都是她自己看不開吧?
他心頭一疼,坐到她身旁,摸摸她額前的發。“你要我怎麼做?我還能給你什麼?”
“你已經給我很多很多,可是我快要得憂鬱症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好空虛、好寂寞。”她閉上眼,又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