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天的班。 我不想給孫以達開藥方,我也無法給他什麼忠告,據說,婚外的戀情有幾種模式,什麼“金屋藏嬌”型,什麼“兩不相擾”型,什麼“和平共處”型,什麼“互不相知”型,什麼“工作需要秘書”型……在他給我講到快結束的時候,我極力在自己的記憶中搜尋孫以達感情上的遭遇,該屬於什麼性質?但我一時真不知如何給他歸納。哦,愛情常常被謳歌成無限美好的。可在有時候,愛情本身就是磨難,甚而至於,愛情會像惡魔般的傷害人。 可我不能老是保持沉默,總得說些什麼呀。 在碼頭上分手的時候,我拍著他的肩膀問:“今晚的遊程怎麼樣?” 他抬起頭來,再一次眺望了一下浦江兩岸詩情畫意的迷人的夜景,淡淡地說:“很美,謝謝你的招待。” “再美的旅程,拐過一個彎來,也要結束。”我對他說,“你的事兒也一樣,終歸會有個結局。” 孫以達困惑地眨著眼睛,向我點頭。 望著他離我遠去的背影,不知他是不是聽懂了我的話。 (發表於《小說月報》2002年增刊) ����  &
玉蛙(1)
我插隊落戶的寨子叫雨山屯,挨著有名的霧嵐山。山腳下彎彎曲曲地繞著一條清澈的溪河,名字有些怪,叫纏溪。 都和水有關係,都帶著一點文氣。 好長的一段時間裡,我都不能明白,這地方窮,又沒多少文化,怎麼起的地名,卻頗有水平。 插隊落戶的第三年春,也就是一九七一年,好事臨到我的頭上。根據我的表現,大隊決定我去教耕讀小學,和我談話的大隊革委會主任兼支書吳仁銘說,雨山屯上的耕讀小學,年年都畢業一幫子學生,可已經連續多年,沒見娃娃考取中學了。全公社十幾個大隊,個個大隊都辦有一所耕讀小學,可農中卻只有一所。都是貧下中農的子女,都有權利接受教育,招哪個好呢?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考試。一考試,雨山屯的娃娃必然名落孫山,一個也考不上。 沒辦法,娃娃們成績差呀! 我知道,同時也兼任耕讀小學校長的他這麼鄭重其事地告訴我,表明大隊黨支部和貧下中農對我的信任,希望我教書之後,再不要剃光頭,多少也有幾個畢業生,能進入農中。 用他的話來說,哪怕是擠進去幾個,也是好的。 在我內心深處,我愈發不解了,為什麼多年不出一箇中學生的地方,周圍團轉的地名,卻起得文拖拖的,十分的形象? 直到後來碰到了一件事,稍微瞭解到這一片鄉土的歷史,我才解開了埋在心頭的這一疑團,釋去了多時的困惑。 可萬沒想到,這件事本身,發展到後來,卻又成了一個謎。 三十多年了,我從青年步入中年,又由中年走進老年,頭髮都花白了。想想罷,一個故事延續了人的一輩子,還是不得其解,我終於決定要把它寫下來。 看看世人能不能把這一謎底揭穿? 事情發生在趕場天,我到街上去買粉筆、作文字、教學用的大三角尺、圓規,順便也給自己買點蔬菜、豆腐、童子雞什麼的,晚上好改善一下伙食。哪曉得剛走到場口,就遇到一場糾紛。 一大幫人堵在喧囂的場口上看熱鬧,人堆中央,傳出—個姑娘尖聲拉聲的哭叫:“我不曉得,我真不曉得,你們不要逮我,不要、不要呀……” 遠遠地看到一大幫子人圍在一起,我以為一定是趕場街上時常碰到的買賣糾紛,就想繞過人群,直接去辦自己的事情。可姑娘的哭叫聲使我一下收住了腳,這嗓音不是我的學生吳玲娣的聲氣嗎?聽去那麼熟悉的。 我向著人堆走過去,使勁往裡面擠。 “你不曉得?不曉得也沒關係嘛,到了你爹面前,就曉得了。走,跟著我們去耍,耍夠了我們一路去雨山屯。走呀,拉起她走。” 好不容易擠進最裡層,只見一個年輕力壯的男子,蠻橫地一把逮著吳玲娣往大路邊的小道上拖。 吳玲娣在使勁掙扎,她怎麼用勁,也甩不脫男人的手,於是只得往地上蹲,想借助身體的重量,不讓這幫蠻橫的漢子拖走。 “你休想耍無賴,給我走!”年輕的漢子改變了一個姿勢,一邊咧著嘴往人群外拖吳玲娣,一邊朝身旁幾個漢子使眼色,其中一個留一撮小鬍子的粗野漢子,狠狠地把吳玲娣往外推。 吳玲娣雖說已是個大姑娘,可長得抽抽條條,瘦瘦弱弱的,別看她是個農家姑娘,平時在學校裡,總是文文靜靜的,做什麼都跟在潑辣的吳仁萍的身後。這會兒,哪裡經得住兩個粗大漢子的推搡拖拉,她可憐地哭叫著喊起來:“我不去,哪裡都不去!你們救救我呀……” 圍觀的人群裡一陣沉默,大家夥兒只是沉著臉看熱鬧,沒人敢於站出來阻止。我左右環顧了一下,圍觀的人們都是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模樣。氣氛似要凝滯了。 吳玲娣驚慌地轉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