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並非週末,現在也不是晚上,買票的人因此並不很多。關柏言帶著寧澤直接檢票進場,兩人幸運的沒有被人認出來。
關柏言訂的座位在第四排,前面三排卻完全空著,只在第一排正中央坐著一個人。那人身材窈窕、盤發優雅,明顯是位女性,寧澤看著這個背影卻始終覺得有些眼熟。
要看舞臺劇,自然是坐得越近越好,如今前排的座位全部空置,顯然是被人一起包下了。
其實有這樣的財力大可以包場,只買下前三排座位大約卻是為了享受和普通觀眾一起看戲的那份共鳴感……這份矛盾的孤傲與孤獨倒讓寧澤有些好奇。
但這些念頭只是在腦中一轉,他很快就被《愛殺》的劇情吸引。
這是一出單幕音樂劇。
失業在家的丈夫深愛妻子,卻偶然得知妻子有了外遇。在瘋狂的嫉妒之下,他虛幻的想象出各種各樣猙獰的殺妻手法。就在他預備將這一切付諸實施時,男人給妻子打了一通電話,不斷的試探之下,妻子卻仍然不遺餘力的掩飾著婚外情,甚至咆哮責罵男人不該丟掉了工作。男人拿著聽筒,卻忽然發覺這個背叛自己的女人根本沒有任何可愛之處。愛情在這個平靜的午後驟然死亡,男人的情緒也在瞬間冷靜,他像往常一樣做了豐盛的晚餐,端坐在桌前等待妻子歸來。
整齣戲幾乎就是男主角一個人的獨自演出。
從失去工作的頹喪,得知妻子背叛的痛苦,想象殺妻的瘋狂,到試探的絕望和最終死灰般的安靜。每一個層次、每一種情緒都收放自如,過渡得平滑自然。
中間男主角獨唱的數十首歌曲,也並不讓人嫌棄是刻意展示嗓音的累贅,反而對情緒渲染起了極為關鍵的作用。
有好幾個地方,寧澤都覺得全身的毛孔都被那些音符熨帖得完全張開,幾乎就要忍不住和男主角一同唱起來。
但嚴格說來,這出戏劇情不算吸引人,也並不是時下討巧的題材。
如果換個時間、換個人來邀請寧澤,他恐怕是不會有多少興趣的。
但在昨天剛剛經歷了演技大崩潰的現在,再沒有什麼比這樣一齣戲劇更適合他放鬆和學習。
大約因為是音樂劇,舞臺離觀眾席並不遠,坐在第四排的位置上,也近得連主演貼上的過長假睫毛都清晰可見。
演員在眼神和表情在寧澤眼中異常清晰。
臺上的男主角竟讓寧澤越看越覺得在哪裡見過。
“想起來他是誰了?”整場戲已到尾聲,關柏言忽然出聲。
燈光昏暗的室內,關柏言摘下了墨鏡。在這樣近的距離下,寧澤更深刻的體會到眼前的人毫無瑕疵的美貌,如此搶眼的外型,難怪當初公司會為他一個人專門組成“The Top”。
想到這裡,寧澤忽然記起臺上那位男主角的身份:“他是原本“The Top”的成員……”
“是,那時候他的人氣最差,所以組合解散後就被公司毫不猶豫裁掉。”關柏言的語氣裡聽不出情緒。
寧澤乾笑一下,“那麼他……”
關柏言打斷他,“我還記得他當初演過一部偶像劇,卻被無數人批評演技差,所以公司再不敢為他接戲。但實際上,你看,現在他是多麼會演戲的一個人,舞臺劇需要的臺詞功底和爆發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勝任的。”
寧澤似乎想到了什麼,“前輩您是說……”
“不用那麼害怕,也不用那麼沮喪。”關柏言望著他,“做任何事情都會有第一次,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在演技上我不能給你什麼指導,但至少,我覺得你是可以做好的……只要別再那麼緊張。”
寧澤完全怔住了。
這個下午,他的心情似乎也像《愛殺》中那個可憐的男人一樣翻滾在驚濤駭浪中。以前,就算在最大膽的設想中,他也沒敢奢望關柏言會花上一個下午的時間如此迂迴又體貼的安慰自己。
寧澤只覺得整個胸腔中都是滾燙的一片。
他看著關柏言深黑的眼眸,忽然有一種自己大概就此完蛋的感覺。
再也無路可逃了。
他意識到他也許再也出不來,就在這一刻對方的這個眼神裡,他的整個人、整個身心都在深深陷落。
落進甘美卻悲慘的泥沼中去。
而眼前的這個人,甚至根本不知道他剛剛捕獲了一個再也無法逃脫的靈魂。
作者有話要說:所有的前文都重新修改過,不過大致情節沒變化,有時間或者忘記前面寫什麼的人可以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