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陷入那些骯髒的爭鬥之中。
桑鳳鳳想殺她是真的,可是她把自己當成是世上唯一的姐姐這件事也是真的。
“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你……”
“我會把瓊英宮從你手上奪走,還會奪走你一切最珍貴的東西……總有一天,我定會讓你嚐到人間地獄的滋味!!”
桑鳳鳳沒有辦法對她下殺手,所以說出的話才會格外的狠毒,就像是在為她的心軟尋求開脫一般。
赫燕霞對她的賭咒沒有露出分毫的恐懼或生氣,她只是平靜地接受了桑鳳鳳的怨毒,倒像這是桑鳳鳳對她的仁慈一般。
“人間地獄的滋味我早就嚐到了……”
“不過我還是會等著你親手殺了我,親手奪走我一切的那一天的……”
赫燕霞的眼神空洞,看著桑鳳鳳臉上卻在笑,一如往常從不把她挑釁賭咒的話放在心上,看到赫燕霞這幅模樣,桑鳳鳳眼中迸出的恨意愈發濃烈。
一切都是藺白的安排。其實早在當年桑鳳鳳來殺自己的時候赫燕霞便隱隱感到了這一點,這些年她一直都裝作對此毫不知情,也一反常態地對這事放任不管,沒有讓人做出任何調查。就像她放任桑鳳鳳對她的怨恨一樣,赫燕霞一直都把藺白當作自己的親生弟弟看待,她知道在梅霜月的事上他和桑鳳鳳一樣無法原諒自己,所以對他們的“報復”赫燕霞都毫無差別地全盤接受。
因為無法把他們當作自己的敵人看待,也因為她和他們一樣,在梅霜月的那件事上根本沒辦法原諒自己。
赫燕霞心中對這一切都明瞭,只是在藺白如此坦白地說出一切時,赫燕霞心裡還是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不論是桑鳳鳳藺白還是梅霜月,赫燕霞都是將他們看做這世上最親近之人,她是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被他們三人如此怨恨。
梅霜月死後,他們幾人之間的微妙平衡被隨之打破,那個人的死也在他們幾人之間立起了無法穿透的隔閡。恨意和愧疚無法消弭隔閡亦無法穿破,赫燕霞雖然看得一清二楚,卻對此無能為力。
“二姐她太心軟,不是一個殺人的人……”
“那麼你是說,換做是你,你可以殺得了我麼?”赫燕霞輕笑著說,卻不敢去看藺白的眼神,只怕在他眼中真的看到想將她除之而後快的殺意。
她並非一個怕死的人,她也不怕被人嫉恨被人厭惡,只是若對方是她在意的那些人,她便沒辦法再做到哪樣灑脫。
若果她的一死真能讓這一切了結,也許死在弟妹的手上也不是那麼可怕,只是她身上還擔著太多放不下的東西,有仇恨有責任還有承諾,有太多身不由己讓她只能繼續在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
藺白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笑著搖了搖頭,像是否認,又像是在玩味赫燕霞這句話的重量。
“不過和二姐比起來,其實大姐你也沒好到哪裡去。”藺白沒有回答,而是另起話頭說起別的事來。
“此話又怎講?”
“大姐你的心夠狠腦子夠聰明,該下手的時候也不會對人留情,只是有些時候你太感情用事……”藺白頓了一頓,像是警示似的看了赫燕霞一眼道,
“只怕你遲早要栽在這一點上。”
在這句話之後,藺白和赫燕霞之間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赫燕霞不知該怎麼回應藺白,藺白也沒有再說下去的想法。
她與藺白畢竟是這麼多年的姐弟,他也是這世上最瞭解她的幾個人之一。
赫燕霞不知道藺白這句話是為了提醒抑或是挑釁,不過她卻很清楚地明白,藺白說的這幾句話沒有說錯。
只是這樣的話就算藺白告訴她也沒有任何作用,一個人若是能憑著幾句話就輕易改變,那麼世界上也不會有那麼多無法挽回的過錯了。藺白所說的是旁人尚未窺破的真相,正因為他說的全是事實,赫燕霞心裡才會覺得更加沉重。
赫燕霞想對他笑笑表示輕鬆,可是到最後終究還是沒能笑出來。
藺白後來走到赫燕霞的身邊,從懷裡拿出一隻晶瑩翠綠的碧玉燕子放到了赫燕霞的手心裡。
“四妹和我說過,那是當年你陪她去逛市集時她纏著叫你買的。”
“這隻玉燕質地普通,做工也不算多好,最多也只算得上中上……可是這些年霜月那傢伙一直把它當個寶貝似的收著……”
看著手心的玉燕,被年月塵封的記憶又再次浮現在赫燕霞的眼前。
嘈雜的人群,溫熱的暖風,梅霜月牽著她的手和她並排走過擁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