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馬婆婆這話,赫燕霞倒也不怎麼驚訝,江湖上隱姓埋名的人成百上千,馬婆婆這名字是假名也沒什麼值得奇怪的。而馬婆婆這些年一直不說,自然有她的原因,赫燕霞心知馬婆婆的習慣,也沒有再繼續追問。
“以前我一看見你,就覺得你這孩子實在是太像我了……那神態,那習慣,那愛好,簡直就跟我年輕的時候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赫燕霞聽了繼續嘴角抽搐。
可是看馬婆婆說得那麼興起……算了,像不像什麼的就讓她去說好了。
“我以前最喜歡的就是小兔子那樣的東西,又可愛,又溫順,又聽話……可是我這人,越是喜歡一樣東西,就越是喜歡欺負它……”
赫燕霞望著屋前的湖面,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眼神中少了許多往日的凌厲,多了幾分惘然與出神。
馬婆婆看著湖面,像是回想起什麼美好的事情,臉上的神色也柔和了幾分,那句話卻是沒有再接下去。
“那後來呢?”隔了許久,赫燕霞才開口。
“什麼後來?”
“後來……那隻兔子怎樣了?”赫燕霞看著被微風泛起波瀾的湖面,像是想在那裡尋找答案一般,看著水中的倒影若有所思。
馬婆婆也跟赫燕霞一樣望著屋前的水面,卻很久沒有回答赫燕霞的問題。
像是眼中氤氳著一團化不開的愁緒,馬婆婆的臉上也少了往日最常見的調侃和輕鬆,在那水下似乎還看得到那個熟悉的影子,只是水面上的人早已被年華磨去了年少輕狂,只剩下一副漸漸衰老的身軀徒留在這世上。
“後來兔子死了……”
“我也對欺負一隻死兔子沒興趣了……”
以往總是鮮亮的眼神頓時黯淡下去,嘴邊慣有的笑容也漸漸消失。
也不知道馬婆婆到底沉默了多久,赫燕霞那日也一直沒再問她別的問題。
馬婆婆那一日少有地沒有再調侃地和她說話,甚至連走的時候也沒有說一聲,一聲不響地就從赫燕霞身邊離開了。
倒是赫燕霞,還茫然地在湖邊站了許久才回到屋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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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和教中那些醫術高明的教眾圍在一起商量了許久,才總算商量出來一個方子,赫燕霞吩咐他們立馬去準備,自己則是走進去看穆紫杉到底怎樣了。
幾個手下見赫燕霞進來,便全都圍了過來,和她詳細稟報剛才那些人談論的東西,赫燕霞聽著只是點頭,也沒回復什麼。
“宮主,馬婆婆說的要治好七日風,要將傷口割開再澆上烈酒清洗,這件事……”將一個人的的傷口割開,再淋上烈酒,這樣的疼痛怕是尋常人都難以忍受,而這位被宮主折磨了月餘的人,現在全身上下都是傷口,就算那些傷口都不會再感染髮炎,這樣大的疼痛也足夠讓一個活人痛死了,更何況這人已經半死不活奄奄一息。
可是看宮主這樣子,像是明明白白地說著,若這人死了就要拉幾個人去陪葬。
若要處理這人的傷口,萬一一個不小心讓這人死了,恐怕沒有人擔得起這個責任。
所以這個活赫燕霞的幾個手下你推我我推你,誰也不願意去冒這麼大一個險,是以宮主一回來,幾個人便圍了上來,看宮主的意思來決定到底誰才是那個倒黴的人。
“這件事我自己來,你們都下去。”
赫燕霞這話卻讓幾個手下意外不已,要知道這位赤宮主一向都討厭麻煩,而且她喜歡乾淨,別說是被人弄得滿身血水,平時若是衣服上多了一點灰塵都會對負責清潔的人大發雷霆。沒想到她竟然願意自己來做這樣的事情,幾個手下目瞪口呆,不過也怕宮主生氣,也不敢細想,答應了聲“是”,就一一退了出去。
桌上擺了幾個裝滿烈酒的瓷瓶和用來包紮傷口的紗布,以及用來割開傷口的小刀。
看著躺在自己床上的穆紫杉,緊閉的雙眼,睫毛還在微微地顫動,全身上下也在輕微地發抖,赫燕霞的手指拂過她的臉頰,心裡莫名生出各樣的感觸,這人終究是在自己面前露出了軟弱的樣子,可是赫燕霞心裡卻沒有生出想象中快感來,相反卻還有一絲不忍和難受。
自己到底是想要這人生還是想要這人死,赫燕霞看著沒了生氣的穆紫杉,一時間心裡沒了答案。
拿著小刀在屋內的小爐上燒熱了,走到穆紫杉身畔坐下,看著床上這人,手上拿著的刀卻半天都落不下去。
這人身上深深淺淺的佈滿了痕跡,不知為何心中莫名地生出些怒氣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