訴銀杏姑娘一聲,這死丫頭睜眼了。”
過不多時,一個穿著精緻衣裙的姑娘來到牛車旁邊看了看,卻沒說什麼。她大概就是漢子口中的銀杏吧,紅夜這樣想著,重新疲憊的閉上眼。說不清為何會這樣虛弱,想動一動,四肢百骸卻像散架似的無一處不在疼。
叫做銀杏的丫頭來過後就再無動靜,直到天色擦黑,隊伍停下來開始為露營忙碌。搭建好帳篷,那絡腮鬍的漢子指揮兩個夥計,也像卸貨物一樣將她卸下牛車,隨後扔進帳篷就再沒人理她。
帳篷外對映火光,昏沉中她聞到飯菜的香氣,還聽到人們陣陣粗俗的笑語。是了,直到這時紅夜才想起來,從巖洞中莫名醒來,到現在,她還沒有吃過一口東西,沒喝過一口水。
“水……”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帳篷外都漸漸安靜下來,才有燈光照進帳篷。紅夜茫然睜開眼,就再度看到那俊美卻可怕的魔星。獨孤桀靜靜的站在一步之外,沒有開口,也沒有任何動作,日間見過的銀杏,拿著一個粉盒來到她面前,開啟蓋子,抓住她的手讓拇指在裡面摁一摁,隨後便在一張紙上摁下手印。紙上寫了什麼,紅夜根本沒看到,只見銀杏丫頭拿過紙舉到主公面前:“爺,請過目。”
獨孤桀也不伸手,斜眼看看淡然說:“遞迴京師。”
丫頭退去,當帳篷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他才蹲下身審視他的俘虜。他的笑容依舊那樣迷人,獨孤桀笑著說:“想知道那是什麼?是賣身契——賣倒的死契,一輩子不得贖身。知道你的賣身價是多少嗎?”
他伸出一個手指:“一文錢!一文錢賣身!從現在開始,你再也不是什麼少昊嬌主,只是個賣倒死契的奴隸!你會被賣到大燕為奴,致死方休!哼,知道嗎,和東夷荒蠻之地不同,中原九州、大燕王朝,是個特別看重禮數和規矩的地方,像你這樣的殘花敗柳,失了處女的身子,還有一文錢的賣身價,所有這些都會讓你比妓女更賤、比趨狗更低!是所有人都可以隨意踩在腳下的玩物!”
是麼,這就是他依然繼續的遊戲?紅夜聽見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聽進去,囁嚅乾裂嘴唇,只吐出一個字:“水……”
獨孤桀冷然一笑:“想喝水,可以;想死,不可以!給我記住,你是沒有機會再求死解脫的,聽懂了嗎?你那惡魔般的母親,既然決意超度她,那就要做好準備替她償還這十三年的血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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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吃喝,紅夜慢慢從虛弱中恢復,摸一摸,額頭上的淤青已經消腫,私密處撕裂般的創痛也漸漸不再疼。回緩過來,她終於得以第一次看清這個陌生的世界。跟隨車隊行走於曠野,放眼所見皆是一片綠蔭。偶爾途中能依稀望見遠方大片良田和農莊的裊裊炊煙,若在清晨,會有三三兩兩的農人扛著鋤頭出工勞作,還有追逐打鬧的孩童時隱時現在阡陌地頭。抬眼望,陽光明豔,天空蔚藍如大海,當有飛鳥掠過,聲音啼鳴如歌。
一路走來,紅夜常常都會看到忘神,入目所見,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和曾經見證過的人間地獄幾乎就是兩個世界。
而幾天時間,從人們的閒談碎語中,她也已能基本拼湊出自己的境況。她所跟從的車隊,洋洋灑灑鋪展開來,隊頭隊尾恐怕也相距一兩裡地。數不清的牛車、騾車、驢車依次前行,是空車迴轉的補給隊伍,順便帶回戰利品,回朝再做一筆豐厚的生意。
大燕王師蕩平東海少昊,如今凱旋班師,而獨孤桀的身份,正是大燕元帥柳毅的門下之客。作為柳帥門生,據說他不僅善官道,更善商道,年紀輕輕已是富甲京師。此次協助彪騎將軍蕩平東夷,在極短的時間內籌集充足物資保證軍中補給,獨孤桀名下的商隊功不可沒。
借大燕王朝以報私仇……原來是這樣。
紅夜隱約明白了,這是屬於他個人的協軍商隊,所以才只有隨扈,不見士兵。可是……她忽然想到那巖洞中的恐怖地獄,少昊女王……他聲聲切齒的字眼,那個算是她母親的女人,是少昊之王嗎?落進獨孤桀的手裡,究竟是他的個人行為還是軍中默許?大燕的將軍們知道嗎?胡思亂想著,紅夜抱以自嘲一笑,真是的,知不知道與她何干?人已經死了,魂歸不知處,如今再糾結這些問題還有什麼意義?
如今,她自己的處境充分符合著女奴的身份。車隊裡,那個絡腮鬍的漢子算是個小頭目,平日裡吆五喝六,隨時捱上幾腳幾巴掌司空見慣。寂寞旅程,當一個肌膚如羊脂、烏髮如潑墨,年輕貌美的女奴和一群彪形大漢走在一起,可以想見會是怎樣的不堪。
正如獨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