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
“妖女!”
“大法師說的話還能有錯?!”
“少跟她囉嗦,打死她!”
……
憤怒鄉民嘩啦啦蜂擁潮湧,殷滄海霍然拔劍,一記劈空斬厲聲大喝:“站住!誰敢過來!”
一聲巨響,眼看腳前岩石竟被劈出恐怖深壑,村民全都愣住了,一時難以置信,縱然滿心憤憤也無人再敢衝上來。長老站出來怒目相向,大聲說:“外鄉人,這無關你們的生計,自然可以說得輕鬆。快走吧,這裡不歡迎你們!再敢無禮搗亂,我們就算拼上性命也絕不會善罷甘休!”
紅夜瞪著不可理喻的鄉民,再看看岸崖邊命懸一線的孩子,忽然開口說:“好吧,如果你們堅持這樣相信……我去!讓我替她去投河總行了吧?”
長老暫時收斂怒氣,看看擋在她面前的男人卻又露出不屑,毫不客氣的質問:“你們是什麼關係?你還是童女嗎?如果已經失了身,玷汙神靈才要給全村招惹災禍!”
紅夜急了:“不然還要怎樣?難道非要殺了這孩子才甘心?她救不了易水河,更救不了你們……”
“玉兒,別說了!走!”
殷滄海低聲喝止,扯著她不由分說撤出是非地。
山崖越來越遠,祭祀山歌又重新唱起來,能清晰聽到小女孩重新爆出撕心裂肺的哭聲,隨後很快,一聲沉重的落水聲,一切到此結束。
“啊————!!”
紅夜受不了了,悲聲大叫就要衝向易水河,卻被殷滄海死死摁住。她拼命撕扯哽咽不成聲:“放手!怎麼可以這樣?你明明可以救那孩子的,為什麼不救?再耽擱片刻就真的救不回來了,放開我!”
殷滄海暗自苦嘆,卻沒法放手,數百村民還都圍在山崖觀望,他很清楚這種事是根本管不了的。嘆息相勸:“玉兒,我知道你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可是你想過嗎,這就是民風習俗。人們根深蒂固認定的信仰,只要想法不變,事實也就無法改變。即便你今日把這孩子救回來了,等到來日重擺祭壇,她還是一樣要再被推下水。”
紅夜不接受:“可是……總不能見死不救啊。”
殷滄海又是一嘆,反問她:“怎麼救?殺了那些愚昧村民?而如果不殺,他們活著就還是會繼續祭河。玉兒,聽我一句,這種事你是管不了的,關乎民風信仰,無論外人看起來有多麼愚昧,都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輕易動搖和改變的。除非是你有本事讓人們徹底打消這種念頭,否則觸怒民風,最終的結果是你什麼也改變不了還要惹來一身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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減行漸遠,山崖漁村再也看不見了,紅衣小女孩從此淹沒於滔滔河水,這個世界也從此再與她無關。當最後救人的希望隨著時間隱沒,紅夜沉默下去,再不曾說過一句話。
天將日暮,殷滄海趕著馬車來到一處半山龍王廟。這些年天下北旱南澇皆因水成患,故而各地龍王廟的香火也都變得鼎盛起來,即便是在以百鳥為圖騰的少昊東夷也無可避免。到來時,龍王廟內外已聚集了不少逃荒流民,看樣子應該都是打算在這裡過夜的。殷滄海找到主持道長,掏銀子出手不吝嗇,於是,顯然比流民體面很多的過路客有了乾淨廂房落宿,更有素齋飯菜送進房間。
“玉兒,好歹吃一點吧,多想無益。”
濃濃的陰鬱如散不掉的烏雲,一整天粒米未進了,殷滄海百般哄勸,可惜就是沒法令現狀改觀。紅夜推開碗箸,黯然搖頭:“你吃吧,我不餓。”
他略顯懊惱的扔掉筷子,扳過臉來讓她看著自己:“玉兒,我知道這種事讓你很難受,可是……我必須告訴你,不管你願不願意接受,如今的天下就是這個樣子!死人遍地,活命難求!一個小女孩無辜葬送又算得了什麼?這就叫民不聊生你懂嗎?如今離家浪跡天下,這樣的事,這樣無辜葬送的人,今後看到的只會越來越多!甚至比這更冤枉更悽慘的俯拾皆是!可難道這樣就不活了嗎?路還是要走下去,你這樣和自己過不去又有什麼益處?”
紅夜也激動起來:“不然應該怎樣?看多了便可以熟視無睹、習以為常?就因為民不聊生,所以一個小女孩的葬送也就不值得難過?滄海,你知道天道好生,可是有沒有想過理由何在?一條人命究竟有多重的分量,你確定自己真的清楚嗎?!”
說著,她拉起他直奔龍王廟大殿。
香火鼎盛,塑像金身何其美惑,然而,看在紅夜眼中只有憎惡。供桌上堆滿了貢品,佈施箱裡塞滿銀錢,過路宿夜的流民也要人人磕幾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