饞貓沒好氣的給出答案:“捨身劍!誰讓你寧死不撒手,就怕弄丟老婆呢。”
殷滄海一愣,想當時劍刺龍身……
“你是說……是因為捨身劍的牽絆沒能飛上九霄?才會被地上這麼多人目睹蹤跡?”
茫然求證,紅夜比他更茫然:“不記得了,滄海,你用劍刺過我嗎?”
他笑得難看,指指教唆犯當場踢皮球:“是它說的,不關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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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成親以來第一次離家遠行,紅夜因此有幸看清這個天下的模樣。北方連年大旱,在少昊也是無可避免。很多地方的池塘溪流都乾涸了,滴水貴如油,途經村寨所見,水井都是村民重點保護之地。過路客想買水,真是開天殺價沒商量。也正因此,殷滄海駕車只能沿河順水行。當聽說這條河就是易水下游,紅夜難以置信。三千里大河橫跨九州,在上游閘口河面已是百丈寬,到了下游理應更加壯觀才對,可眼前所見,易水河寬還不及上游一半,殷滄海指著兩岸山石留下的一道道水平痕跡說:“看,那才是從前的水位,如今少說也下降了十幾丈,真是今非昔比啦。”
一路走來餓殍滿地,隨處可見衣衫襤褸的逃荒饑民,十有八九都是準備去前線投軍換口飯吃。流民圖何其苦,朝不保夕,不知幾天才能混到一口飽腹食,男人挑著擔子,籃筐裡的幼齡兒女能賣就賣,賣不出去便走一天算一天。相比之下他們駕著馬車,能穿戴整齊不愁吃喝,實在已算非常奢侈。
紅夜看不下去了,心情更加黯然:“滄海,記得他找上門,是說為了讓我救這個天下,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啊?我又該怎麼救天下?”
殷滄海不以為然:“玉兒,不用理會這些屁話。你首先要弄明白帝王口中的天下是指什麼。皇權是世界上最自私的東西,這純粹是在以天下的名義在綁架天道而已。”
綁架?紅夜不明白:“天道還能綁架?”
殷滄海笑笑說:“大威天龍,九九至尊。在世人心目中,天龍代表的就是天道啊。得龍女得天下的屁話作何解?也就是說,誰得到龍女,誰就等於是將天道牢牢抓在了手中,從此站在正義的立場不可動搖!你說這些傢伙為何這樣著急?兵禍亂九州,帝王和賊王打得不可開交,到如今已是第六個年頭了!戰況陷入膠著,老天爺又偏偏這麼不給面子,天災肆虐不斷,糧食物產方方面面都禁不起如此巨大的消耗呀。如果不能趁早打破僵局,繼續消耗下去,最終的結果是誰也撐不住。所以說,他們並不是需要你做什麼,純粹是急需這塊招牌,只要明確天道是站在哪一邊,為自己抓住正義的立場就夠了。”
換言之,是要以天道的名義……去名正言順的……血洗大地!
紅夜烏黑的瞳仁中閃爍刻骨悲傷:“你是說……無論他還是他,這些年……都是為了這個理由才拼命的找我?”
轉頭望,她的悲傷清晰在目,抓著心口,似乎那裡藏著無數創痛。
“玉兒……”
他意識到自己刺傷了她,就算賊王邢桀姑且不論,畢竟李隱是她曾經付出真心的所愛。情人刀,傷心劍,還有什麼比這留下的傷口更痛更扎人?
“玉兒,我不是這個意思。該怎麼說呢,或許他們也都是在乎你的,只是這份在乎,終難擺脫功利的成份罷了。”
紅夜不相信:“在乎?若真的在乎,又怎會走上這條路?莫非是認定我喜歡這些?以為這樣能換來情分,還是以為能用鮮血創造安居樂園?六年戰亂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無家可歸,多少人痛失摯愛?滄海,你能說得清嗎?這樣不共戴天、勢不兩立的仇恨究竟是從哪裡來?世間最兇猛的野獸也只會在肚子餓時去捕獵,卻為什麼只有人……”
殷滄海摟過悲傷的妻,溫言安慰:“玉兒,別多想了。只能說,這或許就是人的悲哀,治人時以天道自居,滿口仁義禮智信;殺人時卻自甘為野獸,信奉叢林法則弱肉強食。是這些傢伙根本不明白,首先第一條,殺戮即為天道所不容,鮮血橫流的地方就不可能有天道,他們不懂,或者說即使懂了也不會接受,總認定只有做了贏家才能得到一切,才會這樣一意孤行吧。”
無望而悲傷的遠行路,紅夜茫然望著眼前大河,地氣生變,易水尤為不祥,也不知是不是上游閘口出地火的緣故,此刻即使離岸甚遠,她依然能聞到從河中飄散的、令人心慌徹骨的詭異氣息。
“滄海,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要出大事了。”
正說著,耳邊忽然傳來嘹亮山歌,彷彿是數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