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頭,都已經是做孃的人了,還這麼任性,快回去。”
龍芊芊拼命搖頭,她倒是多麼希望自己真是個傻子啊,無知者無憂,至少不用疼碎一顆心。眼下時局誰能不明白,此去之兇險,或者就是有去難回!往日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有生以來何曾經歷過這樣的生離死別?龍芊芊真的受不了了,乾脆任性到底硬把兒子塞給梁平。
“大師哥,小勇是你的,你不能丟下他不管!我寧可自己去也不要你去!留下好不好?我要你你好好看著他長大啊。”
梁平強忍眼淚,卻毫無商量餘地的把兒子重新塞回來。
“重要的是他可以長大,對麼?”
是的,為了守護所愛,守住這片能讓孩子平安成長的家園,他別無選擇。
眼睜睜看著最在乎的至親一去不回頭,龍芊芊哭倒在大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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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仁街的青瓦小院裡,少年水生站在馬廄前,烏騅踏雪一如往日漂亮,一身油亮毛髮反射光芒。威風的大頭馬,即便只是這樣靜靜站著,依舊像個王者,氣勢奪人。
水生伸手撫摸,眼神中彌散濃稠傷感:“你知道嗎?俺姐被惡魔抓走了,大洪水已經圍到了城根下,是專來滅阿琪哥的!俺知道你性子高傲,只認俺哥俺姐。俺也不是有意想為難你,只是現在,已經到了俺們必須站出來的時候。俺要去閘口,治洪水、開巖山,就算拼上性命也要保護阿琪哥,你願意和俺一起去嗎?”
一聲嘶鳴,高傲的烏騅馬竟好像聽懂了一般低下腦袋,在少年掌心摩挲回應。
水生咧嘴一笑:“襪子老黑,俺就知道你最聰明瞭。”
披掛籠頭上座鞍,大頭馬安靜順從的一任少年翻身而上。水生拎起四十九斤精鐵大棍,從此一去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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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路人員湊齊,兵卒、勞工、僧侶、市井豪俠……總數超過兩萬多人,加之徵用的車馬牲畜排成大隊,陣容蔚為可觀。椒圖以法咒開啟城外金剛圈一隅,一行眾人由此而出,洪水卻分毫無法入內。最善負重的贔屓現原形,宛若一隻巨大的神龜浮於水中。
對世間凡人來說,這實在是一種不可思議的經歷:只是在神獸腳前一沾身,再等回過神居然已經站上巨大的‘龜背’,兩萬餘人畜車馬全馱上來,居然一點不顯得擁擠。贔屓涉水而去,身後更有螭吻捲浪助力,推水前行——為眾多凡人的小命著想,不能騰躍萬丈高空,也就只能這樣為慢吞吞的老大盡可能加快遊進速度了。
水路走多日,沿途所見無不觸目驚心,西部各州皆成澤國,哀鴻遍野,浮屍無數。人們往日熟悉的家園,已經再也找不到原本的模樣。贔屓一路相送,直至送出洪區,兩腳終於可以踏著陸地時,距離閘口尚有三百里。
贔屓慢吞吞的開口說:“我們不能再往前走了,今後禍福,一切只能靠你們自己。”
臨別前,螭吻拔下一片碧青龍麟,向天拋灑就化作無數小麟落進各人手中,車馬人畜個個有份,螭吻正聲警告:“記住,閘口熱浪翻天,螭麟護體萬不可離身,否則難逃魔火侵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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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別神獸,兩萬餘人踏上最後也是最艱難的征程。隨著日近閘口,人們才明白這番警告意義何在。熱!越向閘口行,酷熱越難耐,那感覺真如進了老君的烘爐,快被煉成金丹。當距離尚有百十里時,猛一抬眼,驟見火牆連片——易水兩岸,那些早已乾枯的林木分明耐不住可怕溫度,燃起漫天山火!
腳力牲畜首先亂起來,彷彿是能感受到天地彌散的不祥,即便神駿如烏騅踏雪,也無法抵抗本能的恐慌,嘶鳴著人力而起。水生拼命拉扯韁繩,幾乎快要被帶飛,他連忙將碧青螭麟綁上烏騅馬額頭皮帶。
“襪子老黑,不怕,沒事的。”
連聲安撫,大頭馬才算勉勉強強恢復平靜。然而事實上,人們的心情絕對比牲畜更加恐慌。昔日閘口早已被徹底改寫地貌,舊日景觀再難尋,人們只看到了一件東西——地獄!
遙遙遠望,所有人已是倒吸涼氣。山!一座火紅的高山,宛若擎天柱拔地而起,直入雲層,抬頭極目眺望都根本看不到山頂在何處。再仔細看,山體火紅的顏色原來竟是無數的熔岩流在順山流淌,此起彼伏爆射的烈焰,讓空氣裡彌散濃烈的焦灼氣息。
宛若身臨地獄之火,人們無不是越走越心驚。當終於來到巖山腳下,已經完全快要窒息。這巨大的巖山攔腰切斷大河,就像一道分水嶺,上游這方擋水路,滾滾來水遭遇熾熱熔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