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還能活?一夕之間鬧水荒,西涼內外頃刻亂作一團。一處接一處的找,最終發現尚沒有變苦的水井,滿西涼城只剩下兩處。其一是寧仁街青瓦宅,家居宅院裡紅夜曾經跳過的那口井;另一處就是玉卿侯府,蘭若琪養身別院外,紫藤樹下的水井。此外再說幸運,恐怕就當數寒山大覺寺了。井水味道如常,當聽聞城中鬧水荒,滿寺僧眾個個唏噓不已。天吶,想不到真被仙人言中,寒山大覺成寶地,難道說……正是因為守護玉像才有此福報?
*******
從鬧水荒開始,僅存的幾處倖免之地日日排起汲水長龍,無論寧仁街的宅院還是玉卿侯府,頃刻間都變得比買賣集市還要喧囂。寒山大覺更不用說了,城外遠近十里八鄉的牧民、船民,以及被嚴控不準進城的災民紛紛湧上大覺寺,每日人來人往扛擔挑水穿流不斷。到了這種時候,別再說什麼官民商賈、貴賤有別,就算是太守衙門、督護府又當如何?擺香壇敬龍王,望眼欲穿但求蒼天解水荒,然而時至仲夏,青天白日偏偏難見滴雨。昔日的無災寶地,關外涼州也終於和關內一樣,感同身受災荒之苦。二兩銀一杯茶,五十兩銀一罈酒,再也不是停留在獵奇見聞中的笑話。茶樓酒肆無人還能再開張,顧德福的豆腐坊也別想繼續做生意,原本接濟災民的粥棚個個難以為繼……前所未有的恐慌席捲西涼,人人哭喊問蒼天,這是怎麼了?豈非存心要滅了千萬人的活路?
西涼城內,唯一僅剩的兩處水井何其寶貴。當任何東西變成稀罕物,想不引來世間豪權相爭都是不可能的。而當稀罕後面再加兩個字:急需,那就不僅僅再是爭利那麼簡單了,而分明是在爭奪最基本也是最不可或缺的一件事:生存!!
爆出水荒第二日,太守蘇普鬱就派人圍向寧仁街,堂而皇之打出旗號,說龍女舊宅受皇封,理應由朝廷接管,妥善保護。
災禍臨門,麒麟公子已經是被折磨得更加虛弱,聽到這種訊息,一貫文雅平和的蘭若琪都在頃刻大怒。不顧病重趕往寧仁街,和太守蘇普鬱對峙當場。
蘭若琪到來時,留守家中的王嬸母子和老李頭早已嚇慌了,哭做一團不知該如何是好。
顧老伯氣得渾身發抖:“蘭若公子,你說哪有這樣的?官兵一圍誰都不能再進來汲水,可讓滿西涼那麼多人怎麼活?這能比其它東西嗎?沒了就沒了,不要就不要,讓他官老爺等上三天喝不到一口水,他能堅持得住?”
王嬸哭得聲音都變了:“蘭若公子,快幫我們想想辦法吧。這宅院可不能讓官府收了去。突然就闖進來,張口就要我們全都搬走,這可讓我們搬到哪去啊?”
老李頭又氣又急:“這也太不講理了,東家爺走時說得明明白白,是把這個家交給了水生,要論一家之主也輪不著別人說了算。那地契上寫的是他太守老爺的名字?這般明搶,和土匪還有啥區別?”
太守蘇普鬱就在現場,到這時也沒人再給他官老爺的面子,義憤填膺,有啥說啥。蘇普鬱面色陰沉,大聲喝道:“住口!一群放肆刁民,莫非本官沒有登門來宣過聖旨?龍女舊居,這是受了皇封的地方,自然該由朝廷接管。來人,把他們都給我轟出去!”
“住手!”
蘭若琪蒼白著面容,用盡所有力氣放聲大喝,怒目看向自私至極的父母官。
“太守大人,自私也是需要有限度的。還請你看清楚,這不是一尊麒麟朝聖,而是關乎滿城百姓的安危生死!”
蘇普鬱冷聲回敬:“笑話,你是說本官不顧百姓生死?本官何曾說過這樣的話?身為地方父母官,災亂當頭維持秩序正乃義不容辭。渴水救急人人都急,但也必須排出個先後順序,本官職責,第一是保證軍隊供給,第二是官差供給,第三是文武衙門各處車馬供給,只有先保證了這三者,才能維護西涼秩序不亂。而秩序不亂才能保證人人排到一口水,有錯嗎?”
蘭若琪毫不客氣的反問:“民為先、社稷次之,君為輕。你也是讀書人出身,不可能沒念過這些吧?若你沒有錯,莫非是這些書都寫錯了?水乃萬物之源,即是生存所必需,理應先給最迫切需要的人!你們自己看看,多少耄耋老人、稚齡童子已經在外吹風站了一整天,你們這些身強力壯的衙役兵丁卻要先餵飽了自己?何謂父母官?天底下可有父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你於心何忍?仁義何在?!”
蘇普鬱拂袖冷哼:“行了,你用不著和本官講這些大道理。讀書人還有專門的一種叫做書呆子呢,哼,真等遇事,世間百無一用是書生!”
“或許吧,蘭若無用,但以為你這樣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