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練武強身壯筋骨,水生的個頭也像竹子拔節日日高。剛到西涼時,他還僅及紅夜胸口,滿打滿算不足一年的功夫,居然已經追平了。才新做的衣服沒用多少日子便捉襟見肘,紅夜因此驚呼,照這個架勢,用不了多久都能直接穿滄海的了;殷滄海同樣嘖嘖稱奇,終於明白臭小子皮皮為什麼急著拍屁股走人,小孩拔個頭的速度,沒親眼見過還真是難以想象呀。顧大娘越看越高興,插科打趣,哎喲,一眨眼就成大小夥子了,如今站在一起都不像姐弟,反過來說成兄妹也有人信吶。
昔日黑瘦乾癟的小男孩形象當然無存,15歲的少年越來越壯實,黑紅臉膛從內往外泛著亮光,只有笑起來憨憨的模樣始終未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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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小子的塊頭突飛猛進不是沒有道理的,雖然相處快一年了,每次看水生吃飯還是特別過癮的奇景,正值青春期海量能吃,又有練武成痴,體能消耗巨大,他每頓少說能幹掉三斤大餅,二斤醬肉;饅頭能一人吃兩屜;餄烙面一人吃三鍋;還有吃辣的本事,也不知是和當家哥學的,還是自來有一好,吃起辣子才叫一個不怕燒胃,以至於殷滄海都繃起一根弦:不能教他喝酒!絕對不行!否則單拼下肚的速度,自己也只剩喝西北風的份了。
現在,饞貓和憨小子簡直不共戴天,從他第一次進門說的那話,就是氣死饕餮不打折:“姐,昨天那麼多剩菜……全都喂貓了?太浪費了吧,它吃得了嗎?不怕撐死?”
什麼叫浪費?他吃不浪費?撐死八個臭小子也輪不到他操心!
可惡呀,自打臭小子進門,每天剩飯無論質和量都直線銳減,如果非剩不可,也是寧剩乾糧不剩肉,為啥?怕哥姐又拿這麼多好東西喂貓呀,太浪費了。現在,饞貓看到水生就是喵嗚亂叫舔嘴齜牙,呀呀,真想活吃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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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吃才能練,水生現在每天的日程都排得好滿哦:一大清早起來練功,吃完早飯就劈柴跳水掃院子,乾的全是力氣活。家裡活幹完了,就去南市顧家照樣給爹孃幹,中午在顧大娘這邊飽吃一頓;抹抹嘴就去找阿琪哥,要是趕上阿琪哥給人看病沒閒空,就去鏢局演武場,和一群鏢師一同聽哥授教,揮汗如雨練過癮,直練到肚子造反,黃昏時一起回家,路上兼當跑腿,心照不宣都知道該去誰家順道打酒。而如果是在哥出門走鏢的日子,照顧阿姐爹孃就更是當然不讓,扛米扛面,出門跑腿,上房通煙囪、下地清灶臺,不管啥事呼之即來,壯勞力一馬當先不含糊……
是的,對現在的日子,水生特別知足,也格外珍惜。小小心願,只希望爹孃哥姐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每天都這樣舒心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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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往日,這天水生又往顧家走,經過南市玉器街,正碰上顧大娘從一處門檻衝出來,身後罵罵咧咧的聲音讓他一愣,咋回事?
抬頭看看門框上已經歪斜蒙塵的牌匾——這些日子跟著阿琪哥,他已經認了不少字。一字一字看過去:成……記……玉……器……行……
“滾滾滾!少來這套,貓哭耗子假慈悲,趁早給老子滾遠點,別髒了這個門檻!”
誰呀?說話咋這麼難聽?
追在顧大娘身後,一個滿身髒兮兮、邋里邋遢的青年大聲叫罵,顧大娘前腳跨出門檻,他後腳砰的一聲就關上門。顧大娘也是火氣上湧,衝著門大聲說:“反正東西放下了,你愛要不要!”說完將手裡提藍往門口重重一擱,轉身就走。
聽見有人罵自家娘,水生眼眉一豎就要衝過去,誰知來到近前,咦?雖然只是短暫一照面,也讓他一愣,這個人……咋長得這麼怪?一張嘴豁了四瓣?好像也沒幾顆牙了……
顧大娘一轉身正撞個臉對臉:“哎喲,你這孩子,啥時候蹦出來的?嚇人一跳。”
水生一臉茫然:“娘,那人誰呀?咋這麼兇?”
顧大娘嘆了口氣,拉上他往家走:“走吧走吧,回去再說。”
回到家,免不了一陣長吁短嘆,水生再憨也看出孃的心情特別不好,忙不迭端茶倒水連聲勸慰:“娘,你消消氣,到底咋回事?要是他欺負你,俺找他算賬去。”
顧大娘長嘆一聲搖搖頭:“好多事,你不知道,哎,孽障,真是造孽啊,好好的日子讓他過成那副德行。”
“娘,他是誰呀?”
顧大娘這才和他說起成記玉器行的淵源,不成器的少東怎麼敗家,怎麼逼得他們走崑崙還債,結果偶然帶回了玉兒,又因為這小子的歪心鬧出多少事來,怎麼結了仇,最終幹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