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滄海開始撓頭,老天爺作證,長到今天他還從沒幹過這麼費嘴皮子的差事,和磨人精比一比,忽然發現鏢局裡一貫不愛聽教的莽漢都變得可愛多了。
後悔,真有點後悔,可惜已經粘上身,想甩也甩不掉了。
心頭苦嘆,他撿了幾塊青磚壘到後院,又讓少年去街口的鐵匠鋪借了柄大錘,然後便指著居中一塊青磚說:“看清楚,記好了,要你只砸碎這一塊,砸吧。”
力氣活?這個拿手。水生往手心啐兩口,掄起大錘砸下去,‘啪’的一聲,碎塊飛揚,看一看,連同指定那一塊,一錘整整砸碎六塊磚。
師父立刻放下臉:“怎麼說的?不是隻讓碎一塊。”
水生撓頭了:“哥,這麼多磚壘在一起,哪可能不沾帶?”
師父奉送大白眼,下巴一指,讓他把還算完整的剩餘青磚重新壘好,又挑中間一塊當目標,隨即單手拎錘,劈空砸落。
咦?水生眨眨眼,咋回事?一錘落下,連點響動也沒聽到,再看青磚也沒啥變化。
“哥……”
師父鼻子一哼:“過去看看。”
不明所以檢查青磚,耶?!中央那塊目標,水生用手輕輕一觸,一整塊青磚竟變成粉末,再摸摸緊鄰左右的,完好無損,毫釐未傷!
少年跳起三尺高:“哇呀呀!哥,你會法術呀?太神奇了!”
殷滄海一聲嗤笑:“哪來的法術,是內功!你問內功有什麼用,現在懂了麼?”
親眼得見內功的威力,水生興奮得說不出話來。
殷滄海告訴他:“內功修為的境界,便在‘恰到好處,收發自如’八個字,以氣為本,到動武出招時才能隨心所欲,遊刃有餘。”
說著,他又用美醜容貌來舉例:“你有沒有見過這樣的人,眼耳口鼻,如果單看任何一處,感覺都還算標緻,卻不知道為什麼,一旦組合在一起,就讓人怎麼看怎麼彆扭;還有一種人呢正相反,五官各處,如果單看都不算太好,可偏偏組合在一起,就讓人覺得挺舒服挺順眼。”
水生一聽就樂了:“有啊,隔壁鐵蛋哥不就是這樣?大家都說他是天生福相,小眯眯眼,大招風耳,該說不好看吧,卻特別有人緣,誰見都喜歡。”
殷滄海也笑了,點頭說:“你可知這是為什麼?奧妙就在組合間的恰到好處。放在武學上也是如此,招式間的變換組合,無定式,無定形,一切隨需而動。行雲流水無匠氣,心隨意動,意到力到,意收力停,收放隨心方為上乘。你若問修習內功到什麼程度能算出師,就先以這個為目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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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外兼修,少年水生從此上了道,練武成痴,無論吃飯睡覺走路幹活,心裡眼裡全部世界只剩下這一件事,看在別人眼裡就像著了魔。
“水生,把院子掃掃。”
“哦。”
拎著大掃把說幹就幹,嘿!哈!一掃沖天式,大鵬展翅;二掃拔地式,龍戰於野;沒掃過三下,整個院子刨土揚塵,才剛剛洗好晾曬的衣服徹底報銷。
“水生,吃飯啦。”
“哦。”
嘴上吃著腳下不時閒,趁阿姐一轉身進廚房,抽掉坐下板凳練起千斤墜。屁股懸空,半蹲而坐似紮根,嗯,腿勁又長了不少哦。嘿!哈!地堂勾要快,連環踢要猛……
‘喀啪’一聲,正中桌子腿,紅夜端湯進屋,剛剛好,有幸目睹滿桌菜餚隨著缺了腿的桌子一同報銷。
“水生!!”
“啊!姐,俺……不是故意的,俺這就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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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你還是別教了,我看水生都快魔障了。”
紅夜一個頭兩個大,打飛了掃把,踹殘了桌子,衣服重洗飯重做,這些還都算小,她是真怕這小弟練出毛病,這樣下去可怎麼是好?
殷滄海啼笑皆非,平心而論,這小子的痴迷勁頭實在讓他始料未及,就算心裡惦記著報仇,但學武學到這份上,非但不覺得苦,甚至連覺都不想睡,飯都不想吃,恐怕萬里未必能挑一。這孩子似乎天生就是走這條路的人,短短數月,進步速度之快,對比自己年少時也未必能及。看來,是有必要提前教他一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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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生,還記得和你說過練武七件事嗎?是哪七件?”
再到這日五更起身,他招呼少年轉移陣地,不去後院卻來到書案前。
水生痛快點頭:“當然記得,練武七件事,身、眼、手、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