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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部分

意滄海往關內走,路途遙遠,風餐露宿有多辛苦?沒有個把月都根本回不來。這該怎麼好?不願答應又推託不掉,弄得她一個頭兩個大,長吁短嘆免不了。

可惡,軟刀子切肉來這手?殷滄海真是要磨牙,推脫不過,牛皮糖沾上身,最終實在沒辦法,也只能硬著頭皮走起關內線。去,去還不行?只求各位大仙別再纏著玉兒,還家人一份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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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在外,鏢頭就是當家老大,往中原腹地走,殷滄海首先約法三章。第一條,不打旗號,把西涼道、奉龍號的鏢旗統統收起來。第二條,遇事不報名,遇匪斬匪,遇盜殺盜,動手不動口,狹路相逢少廢話。第三條,喬裝鏢車,多蓋柴草掩真容,隨身傢伙也儘可能收藏起來,外相不露刀兵。

三條聞所未聞的章法讓人不明所以,有好事的問起來,他真正的心思自然不可說,聽得詢問隨口敷衍:“你們自己說,這年頭什麼人走在外面才需要請人護鏢?”

這個……當然是帶了值錢的東西,運了值錢的貨。

殷滄海眉頭一挑:“對呀,鏢旗一打,兵刃一露,氣勢洶洶劍弩拔張的,一看架勢豈非就等於直接告訴人家,這些車裡押的全是值錢貨?還有遇事亮名號,自報家門以為能嚇住誰?真沒膽子就不會出來劫道了。非但沒用,還等於更直白的宣告你是從何處來,要往何處走?必經哪條路都讓別人心中有了數,想劫你還不是更容易嗎?”

眾人恍然,對哦,還是殷鏢頭想得深,有道理,的確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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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泗水關,經靖遠東渡易水河,過了定西口,也就等於進入通常意義的內三關地界。當地人俗稱‘口內’‘口外’,這日到天水,算是入關後經逢的第一座繁華大鎮。

打尖住店剛落腳,殷滄海隨口招呼:“店家,先打盆洗臉水。”

“好嘞。”

夥計痛快應著,隨即伸出兩隻手,笑呵呵說:“客爺,洗臉水要先付錢,涼水一盆一個大錢,熱水一盆兩個大錢。您看……您是要涼要熱要幾盆吶?”

什嘛?

所有人聞聽皆瞪眼,有脾氣暴躁的立刻跳起來:“他媽的,洗臉水還要錢?聽都沒聽過!你開黑店打劫啊?”

夥計伸手指青天,一臉委屈忙解釋:“客爺,您從口外來的吧?您看看,這都幾年沒下過一滴雨了,打井都打到百尺深,不是小的黑您,如今就這行市,家家開店都如此呀,咱這裡還算便宜的,繼續往中原走,您才知道什麼叫黑吶。”

無理要價讓人氣不打一處來。媽的,不就是洗個臉嗎?反正又不是愛美小媳婦,大不了不洗了。關外來的漢子氣哼哼不理這個茬,然而隨後才發現,原來店夥計真的不是黑心眼,開玩笑。越往中原腹地走,匪夷所思的要價越荒唐,當鏢隊終於到達目的地——豫州潯陽城,落腳住店,一盆洗臉水居然要到了十個大錢,還是涼水!熱水再加一倍!一壺茶賣到二兩銀子,續水另算。這下,包括殷滄海在內都被雷得外焦裡嫩,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

店夥計一路作陪忙著兜售訊息:“客爺,您聽過沒有?現在北方綠林道上都有一句話,說劫道不用看別的,單看這人一張臉乾不乾淨,就知道是不是肥羊有錢人。”

人們聽得大眼瞪小眼,拜託,按燕朝定例,一個六品知府的年俸才只有四十兩啊,也就才夠買二十壺茶?殷滄海半開玩笑風涼感嘆:“這不是逼著官員去貪汙麼?如果不想辦法撈外快,豈非連當官的都活不下去了?”

入關一路走來,所見所聞無不觸目驚心。餓殍滿地,倒在路邊面黃肌瘦的流民隨處可見;大片良田不見莊稼苗,放眼所及都是乾涸龜裂的黃土地;初春正值萬物盎然時,漫山遍野卻盡荒蕪,什麼野菜嫩芽,連一棵棵大樹都成了光膀子,樹皮早被餓到極點的饑民剝得乾乾淨淨;小河消失了,大河更悽慘,攔河截流爭水源,凡有河川處,總能聽說甚至親眼看到上下游村莊的住民,為爭水發生大規模械鬥;凡有井眼處,處處皆上鎖,並有專人看護,排隊汲水的長龍蔚為壯觀。大旱連年,滴水貴如油,為多爭一瓢一飲,什麼樣的事情都可能發生……

入眼處處盡淒涼,殷滄海說不出心裡是何滋味。他真是沒想到,出關幾年,昔日富饒中原竟已變成這副模樣。相比之下,西涼簡直成了亂世中的一塊難得樂土。怎會這樣呢?自古以來都是關外蒼涼關內富,這裡本是遍地流油的風光寶地呀。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想一想都有多美?怎會短短几年工夫,居然關內關外來個大換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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