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了。她傾刻明白一切,卑鄙小人!必然是趁她昏睡時藏起刀劍,又順手牽羊撈走了包袱。正所謂財不露白,危急境地她既然露了,那麼一大包金銀換了誰能不動心?
心頭暗恨,聽著外面腳步已破門,容不得再磨蹭。萬般無奈,她只能拖著沉重傷病,從後面破窗而逃。
武器沒了,錢也沒了,她現在是無食無水,一文不名。躲避追兵,她逃進荒山野嶺,頭昏腦脹、眼冒金星,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該怎麼辦?誰能救救她?
身陷絕地,無人援手,當夜幕再次降臨,滿山四起的野獸咆哮更讓人心驚肉跳。不行!連防身的傢伙也沒有,碰上猛獸豈非死路一條?縱然滿心惶恐,她也只能掙扎著向有人的地方行進。
終於,她捱到一處獵戶村莊,看到水缸一陣痛飲,再摘下房簷曬掛的醃肉,狼吞虎嚥吃起來。
“什麼人?媽呀!有鬼呀!”
屋子裡的女主人聽到動靜,出門一看直嚇得魂飛魄散。此刻天已經黑了,幾天逃難,她早已狼狽得難用筆墨形容,衣服骯髒不堪,被林間灌木颳得一條一條,而更恐怖的是她的臉——鳳十三娘自己沒看到,別人卻看得清清楚楚,餘毒未除盡,可怖傷口都淤腫起來,讓一顆頭變得老大,五官擠壓變形,任誰見了都要一眼認定是鬼登門。
獵戶村莊瞬即騷動,無數男人舉著傢伙聞訊而來。鳳十三娘此刻已如驚弓之鳥,體力耗盡,她實在沒有招架之力了,只能連聲大喊:“我不是鬼,是人!我是人!遇上強盜落難了,我不是鬼……救救我……我真的不是鬼……”
連連解釋,卻根本無人信。是啊,換了誰能相信?看身材打扮像女人,一說話,聲音卻好似敲破的鑼,沙啞嘶厲,說不出有多麼刺耳難聽。天底下除了鬼,誰說話能是這種聲音?
獵戶蜂擁而上,恨不得打死橫來厲鬼,鳳十三娘萬般無奈,只能隨手抓了塊醃肉,在無數棍棒下伺機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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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能求你一件事嗎?”
離開龍安城,當發現太虛散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總會順水而行,鳳雅歌便已猜出幾分。太虛散人側目回望:“什麼事?”
鳳雅歌露出一抹淡淡的傷感:“請師父……不要去尋找珠兒。”
太虛散人略顯驚訝:“為何?”
他一聲嘆息:“無論珠兒此刻在什麼地方,我相信只要她活著,都會比在龍安城活得好。而一旦被人找到……恐怕不會有幸福可言。”
太虛散人沉默了,憑心而論,他無意為任何人效力,尋找的目的,只因太想一睹天界尊容。此刻面對青年懇請,低頭皺眉很久很久,終於一聲長嘆:“好吧,我答應你。”
“多謝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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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鳳十三娘體會著從未有過的恐慌和絕望。她不知道該往何處走,不知道怎樣能得救。真奇怪世間的好心人都跑哪去了,人們能憐憫小貓小狗,因為它們至少模樣還算可愛,而她呢?一身不得醫治的傷痛,正在隨著時間惡化,恐怖傷口化膿腐爛,周身上下流惡水、散惡臭,無論流浪到何處,皆是嚇人沒商量,隨即人人喊打。
身無分文、病弱無力,她甚至連填飽肚子這麼基本的事都很難如願。越流浪越衰弱,這日來到一座大鎮,抬頭看,上寫潯陽城三字。走到城門,鳳十三娘一眼就看到告示欄高懸的海捕公文,搜捕逆龍商會餘孽,赫然就有自己的繪影圖形。她下意識遮掩容顏,眼看兩個守門兵丁向自己走來,正不知該如何脫身,誰知兵丁揮起威武棒,就像轟野狗一般皺眉驅趕。
“哪來的爛臉婆子?真他媽噁心,滾滾滾,滾遠點,少在這兒礙眼,害大爺連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是的,現在的鳳十三娘,根本不需要為海捕公文擔憂,恐怕就算邢桀面對面站在這兒,也沒可能認出她是誰。一陣棒打,她摔倒在地,想爬起來格外艱難。衣衫襤褸,幾乎難遮體,又是好幾天沒找到一頓飯轍了,現在的鳳十三娘已是骨瘦如柴。還有身上臉上可怕的傷,歪頭看一看,都能見到肩頭從腐肉中滋生的蛆蟲……
她現在的樣子,連蹲牆根的乞丐都齜牙咧嘴,遠遠躲開,生怕沾上那些生蛆的爛肉,流淌的惡水。而街上頑童見了,則往往一聚一大群,扔著石塊一路追打:“爛臉婆子,爛臉婆子,哇——!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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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眼淚,她已經哭不出來,鐵砂傷及聲帶,她就算哭叫,也只能是堪比厲鬼的破鑼嗓音。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