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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挽留,堅持不肯讓他走。

獨行客被纏得皺眉:“各不相干,各走各路,還未聽清?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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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與城中大戶有所瓜葛,因此縱是西涼州府繁華,本也未打算停留。

“呦,玉丫頭,去打水呀。”

“嗯,朱嬸子好。”

行至城南,忽的一個聲音傳入耳際。原本是街坊碰面最普通不過的打招呼,卻讓他心頭猛然一震,那聲音……

獨行客面色微變,循聲望過去,就見一個扛著扁擔的姑娘走向遠處街口井臺。

注目少女背影,他心口一跳,連忙下馬追過去。

緊隨其後,越看越像,烏黑油亮的頭髮順滑如緞,光可鑑人,除了記憶中的人,何曾見過第二份?此刻梳成兩根粉油大辮搭在胸前,露出後頸一小片雪白面板。白璧無瑕般的完美,更是越看越眼熟。

少女卸下扁擔木桶,爬上井臺去轉動轆轤,他試探叫一聲:“紅貴人?”

這一聲呼喚分明讓少女全身一震,霍然轉頭也立刻瞪大眼,他……

“殷校尉?”

落寞獨行客,正是曾經的禁軍最高長官,御前一等帶刀校尉——殷武!

乍然相見,恍若隔世。看清容貌,他愣在原地很久很久。

是她!只是……熟悉的五官模樣,又好似發生了某種微妙變化,說不清,道不明,只是讓人看著看著就不免入了迷惑。他一步步走上井臺,複雜的表情難用筆墨形容。時隔日久再相會,縱是平民衣袍不見半點釵黛點綴,但是她……

“紅貴人……你變了,變得……比從前更美。”

不知怎麼就脫口而出,等回過神,他不由暗罵該死。老天,自己在說什麼?臉上發熱,他一時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緩解尷尬。

紅夜對讚美無動於衷,扭開臉,烏黑的大眼睛閃過一抹暗淡,咬著嘴唇低聲說:“殷校尉,不要再這樣叫我了,我現在的名字叫玉兒。”

玉兒……很美的名字。

他笑了笑,也或許是太多感慨,立於井臺,竟不知說什麼才好。

從他走近,紅夜便聞到一股濃重血腥,微微變色脫口問:“殷校尉,你殺人了?”

殷武一愣,有些驚訝:“惡人,救了個姑娘,剛送回家。”

姑娘?

紅夜瞪大眼:“是龍家大小姐嗎?龍芊芊?你把她救回來了?”

龍芊芊?嗯……那女孩自報家門好像是這麼說的。

“奉龍鏢局的?”

“對對,就是她,你把她送回家了?大小姐沒事?”

看她緊張的樣子,他連忙點頭:“受了點驚嚇,其它無礙,怎麼?你認識她?”

紅夜長長鬆了口氣:“是啊,這幾天龍四爺都快急死了,殷校尉,謝謝你。”

他露出一抹苦笑:“我早已辭官,玉兒也不要再這樣叫我了。”

紅夜一愣:“辭官?殷校……嗯,你不做官了?為什麼?”

他的眼中浮現一抹溫柔,引用在天牢中曾經聽過的忠告:“如果有能力就趕快遠遠的逃開吧,逃離皇宮,逃離龍安城,那裡是個太可怕的地方,凡被困於此的人,註定劫數難逃……玉兒,你實在一點沒說錯。”

一同坐在井沿,他就說起在那場血雨腥風中見證的諸多變故:“你方唱罷我登場,權力朝堂如走馬燈,看得越多便越要心涼。從前認識的忠義老帥,忽然發現他根本與忠義無干;從前認定的紈絝風流子,也驟然驚覺原來一切不過是裝蒜……太多的人,太多詭詐謀算,似乎每個人都深藏著根本無法看透的真面目。”

殷武越說越感慨:“而當一個個相繼露出真容,你才驟然發現原來最傻是自己,原來整個世界根本就不是你從前認識的樣子。而當真的看懂了,心也就涼透了。昭王得勢後,朝中本已無我立足地,不成想三關生亂,一夕之間反叛四起,結果呢,又到急需武將時。當然了,非其黨羽,留于禁軍是肯定不可能,那傢伙本意要調任我赴軍中前線效力,封個什麼鎮遠將軍。哼,去他的吧,禍亂四起,究其根源又是由誰一手造成?我有什麼理由再去為他賣命保江山?辭官遠行,實在是對那個權力場,再無半分留戀。”

他轉過頭,難掩歉疚,忽然摘下肩頭行囊,從裡面拿出個綢布包,開啟來,正是當日在天牢,少女留下的披風。與他自身落拓形容毫不相稱,織錦緞的披風洗得乾乾淨淨,疊得整整齊齊,連用來包裹的綢布都是嶄新閃亮,一塵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