噴濺得一臉都是,給屍水沾上的臭味,歷二十四天不脫;還有救治幫會里手足。五官全給剁掉的人,卻還不死,呻吟求生之惻動人心:以及遇上殺人狂魔,闖入逮捕的人結淋澆上一桶又一桶的碎肉肚腸,原來全是行動失手的同僚——前一刻,還生龍活虎的跟你談女人、吃肉羹,下一刻已成一堆肉渣骨碎……然而給宰割掉五臟的同僚卻一時猶未死絕,哀號掙扎。
離離聽得直想吐。
後來,她特別給莊懷飛燒菜。
她的菜燒得特別清淡,大多數是蔬果、甜口又清又潤:糖水上還浮著幾瓣茉莉香。
莊懷飛奇之:怎麼這麼素?
“怕你看血腥。殺生膩了。”離離就婉然的道:“所以讓你吃些素淡的。”
莊懷飛當然感動。
他有一種恍恍。
家的感覺。
——通常。一個男子,這種感覺一生,就不容易收得回來了。
不只男子,女人的也一樣。
問題是:莊懷飛表達得極早。
也許是太早了。
這跟出手過招一樣,你出手攻敵,自是愈快愈討著便宜。但若是快得太過度,便再快也無用;因為敵人根本不發招兒,甚至在那兒的只是位朋友。
壞就壞在這裡。
在離離還沒有對莊懷飛生起很深很重很無可取代的感覺之前,她就已感覺到莊懷飛對她很濃烈很真很深的愛意。
這反而“嚇”走了她,那些理應有“後續”的感覺。
——她變得沒有“感覺”了。
這可糟了。
幸好她適時的“婉拒”了莊懷飛。
莊懷飛是個聰明人。對女人的“拒絕”,他更是聰敏。
——而且還敏感得看到蝴蝶飛不止知道有花香還可以猜得出附近開的是什麼花。
他只是有些兒不甘的問:“那為什麼又待我那麼好?”
離離本來沒有意思要“拒絕”他。
——任何女人,都不抗拒他並不討厭的男人作她“裙下之臣”。
就算現在不是很鐘意,但在還沒有找到真正鍾情的男子之前,多“他”一兩個也不是壞事。
可是她只略作“距離”的”調正”,對方已經一了目然。
她只有回答:“我只是覺得你很親切,就像是我的大哥哥……而已。”
莊懷飛笑了。
“當大哥如果不是一個諷刺,就是一種侮辱。”他說:“不過,我卻極喜歡有這樣一個妹子。”
“好妹子。”
這樣,二人便調校了“關係”,並且維持了這樣一段“關係”好一段歲月。
直至這次吳鐵翼落難。
直至這一次,她來”求”莊懷飛幫忙。
並且,她問了莊懷飛幾個問題。
問這問題之時,離離難免想到:如果那一次,自己沒“調校好距離”,轉變了關係,那麼,自己便不需要問這句話,也不必等待這個回答了……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追命。
……………要是,她再求追命一次:放過她爹,追命會答應嗎?
(追命為什麼要答應?他又不欠她的!)
(自己憑什麼求人家?只她欠他的!)
……………為什麼自己會偏在這時候,面對莊懷飛,卻想起追命呢?
也許,莊懷飛和追命,都是相近的人,相似的漢子。
追命常常引人發噱,逗人開心——但他自己卻可能是一個傷心漢子。
他的笑很少是打從心裡笑出來的。
至於莊懷飛——他的法令紋好像又深刻多了。
敢情是:他不笑的時候還是比笑的時候多。
而且還多出很多吧?
她已經有幾近兩年沒見過他了,只從爹口中聽到過他遷升為總捕頭的訊息。
本來,她想問他:怎麼?這兩年過得開心吧?快樂嗎?可好嗎?
一個女子對她關心的男人,大抵上想知道的就這幾件事。
但她沒有問。
問出口的是:
“那些財寶還在吧?”
——“你會給回我爹吧?
萬一他答“不”的時候,該怎麼辦?
這裡都是他的人。
這地方是他的地盤。
——爹已成了“過街老鼠”,自己等人,自然而然也成了終日惶惶然的“喪家之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