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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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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仝擺擺手道:“雲某粗人,並不喜歡歌舞,只叫杯中有酒,那就是神仙日子。”

須臾間,酒溫好了,白居易為雲仝斟了一杯,自家也倒了一杯。雲仝往常總是大碗喝烈酒,這般小杯溫了喝酒,甚是不習慣,但客隨主便,端起酒杯,一口飲盡。

兩人一邊喝酒,一邊交談,白居易向雲仝打聽些江湖上的行走事蹟。雲仝也不瞞他,就自己所知,講了些江湖間刀頭礪血、仇殺報復並皆幫派毆鬥、下毒設局諸般逸聞。白居易聽得神往,嘆息道:“我輩原來白讀了詩書,不知天下之大,還有這等異事奇聞。這才知讀破書卷,還需遍及神州,方算得洽聞君子!”又道:“舍弟白行簡好寫傳奇,異日叫他結識雲兄,將這些故事講與他聽,他必喜歡,援筆為文,又是好一篇傳奇!”

說道此處,他突然面有憂色,長嘆一聲,倒了一杯酒,自家喝乾。雲仝見狀,甚是奇怪,問道:“白學士有什麼難為事麼?可方便說了出來,雲某粗陋漢子,能出力處,學士開口就是。”

白居易又展顏笑道:“我是想到日間張老成爺孫事,他二人身世甚是悲慘,片刻間就要背井離鄉,穿鑿為文,倒也能成一篇傳奇。”

“學士仁心,這會兒還能想到張老成爺孫,雲某十分佩服!”雲仝道。

“那倒也不是。”白居易忽然正色道:“我是突然想起,哪宮廷宦官為禍民間,橫行無忌,國家怕要敗於此輩之手,心中憂愁,有所感懷!”

雲仝微微一愣,道:“學士,說到這無勢之輩,我倒有一疑問,當今皇帝,難道真是如此昏庸,竟用些這等狗奴才來禍害百姓?”

“這話問的好,”白居易道:“說起來,玄宗以後,肅代德順憲諸朝中,憲宗皇帝,最是英武。他繼位以來,任用杜黃裳、李吉甫、武元衡諸位名臣為相,外則抑銷河北四鎮並天下不法跋扈藩鎮節度,內則修政明令,十年來,天下安穩,自安史賊亂以來日益頹敗官氣民心也為之一新,史官都稱憲宗皇帝為我大唐中興聖主。就是閹豎內監——也就是宦官,憲宗皇帝也頗為節制,四年械神策吏李昱,五年抵許遂振於罪,六年賜弓箭副使劉希光死,這都是奉剛斷、振朝綱的英明舉措。”

說完這話,他又嘆息一聲,道:“但閹豎之患,百餘年來,其勢已大成。自玄宗寵信高力士以後,歷朝皇帝,對家奴宦官都頗為寵信,肅宗朝有李輔國,代宗朝有程元振、魚朝恩,德宗朝有朱榮寶、孫榮義,及至憲宗皇帝,則吐突承璀權傾天下,去年剛從淮南監軍歸來,又掌左神策軍,宦官而掌軍權,便是後漢閹寺橫行時亦未有之事!”

雲仝聽了這話,卻越發糊塗,道:“學士,如你所言,這宦官之亂,竟是我大唐歷朝歷代皇帝都難以避免的了?”

“那到不是,”白居易正色道:“我大唐太宗皇帝英明神武,有見後漢閹豎之亂,對於婦寺干政,頗為警惕,曾有明言,‘內侍不得為三品以上高官’!及至玄宗時,高力士以功封為齊國公,官至二品,祖宗法令,一概打破。後來李輔國竟求為宰相,雖為肅宗一時拒絕,但終為司空兼中書令,實掌宰相之事。代宗初立,李輔國有策立之功,日益跋扈,竟對皇帝說,‘大家但內立坐,外事聽老奴處置!’恣橫之際。李輔國雖遭剪除,程元振、魚朝恩諸宦又相繼得皇帝寵信,他們雖不再求為宰相,但自魚朝恩執掌神策軍以來,宮中禁衛,悉數為宦官把持。尤其神策軍,軍力強悍,自為內侍所掌,牽制朝政更是無所顧忌,便如老皇立儲、新皇繼位,這等大事他們也頗多幹預!”說到此處,他突然想起貞元年間順宗退位於憲宗事來,此事舉朝皆知多有隱情,多半是憲宗借重內侍,逼順宗傳位於己,但牽涉當今聖上,他自不會說於雲仝,免得流傳天下,引起騷亂。

雲仝聽到此處,猛的拍了一下大腿,道:“他奶奶的,聽你說來,這些沒卵子的禍害,就了無盡期麼?”他平生最恨宦官。十年前他參軍與吐蕃作戰,說到底敗就敗在監軍宦官手裡,三年前朝中大宦官吐突承璀又派人刺殺了他結拜大哥丐幫幫主哥舒海,在他心裡,天下的禍患源頭,就是這些皇帝家奴。聽白居易如此說來,他氣憤之極,說話也無所顧忌,盡出粗語。

“有盡期無盡期,我也不知道。只盼我大唐不要重蹈了後漢覆轍。”白居易神色中盡是憂國憂民之情,他抬頭望去,只覺眼前白茫茫一片,竟是沒有半條道路。他嘆息一聲,又道:“當今皇上甚是英明,對於閹豎之患,未嘗沒有戒心。他曾說過,‘吐突承璀,一老僕啊。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