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性綿軟,造炮成品率高,並且炮壁遠薄於鐵炮,所以,銅雖遠重於鐵,銅炮反而輕於鐵炮!”黎貴達繼續說道。關於造炮的疑問,他曾經專門請教過蕭資。蕭資告訴他,同等大小的銅塊,重量遠大於鐵,但銅延展性好,所以純銅或者青銅造的火炮成品率高,連續發射上百發也不會炸膛,炮管亦容易冷卻。鐵炮則不然,必須造得很厚,否則連續十發以上,多數要出故障。
而蕭資等人多方摸索,才把根據火炮的用途,改出了青銅、銅胎鐵芯和精鋼三種材質。具體哪一種,黎貴達也只知道些大概,但這些只鱗片爪的知識,已經足夠他在忽必烈面前獻寶。
看著被自己唬得雙眼迷茫的忽必烈君臣,黎貴達繼續賣弄道,“所以,造炮取材,銅胎鐵芯為最佳!成品重量比純銅或純鐵火炮輕,並且比純銅或純鐵火炮結實”至於事實是不是真的如此,黎貴達不想管它。反正從破虜軍火炮的配製上看,中等射程的火炮,銅胎鐵芯或銅胎鋼芯的佔到絕大多數。(酒徒注:中國是最早使用複合材料造炮的國家。現擺放在山海關的明代火炮,多為銅胎鐵芯。而西方直到拿破倫時代,炮管材質才由銅向鐵轉變。)
“噢!原來如此!”忽必烈君臣連連點頭,心中一個謎團終於得到解釋。福建只是一隅之地,兩年多來造那麼多火炮,卻沒有因此而入不敷出,而朝廷以一國之力,卻被造炮之事累得不清。原來,文天祥造炮並非一味用銅,怪不得他能省錢。
他們君臣不知道福建如今的銅鐵產量和製造力,遠遠非當年的福建能比。更不知道,阿合馬等人在造炮時,玩了許多花帳在裡邊。所謂數百萬斤精銅,至少有三分之一算成了火耗,入了阿合馬個人腰包。至於底下人跟著阿合馬貪汙揩油浪費的數量,更是無法計算。(阿合馬被殺後,忽必烈派人抄家,除了金銀珠寶外,還抄到一庫房未吃的燒餅。貪婪吝嗇程度,實在令人歎為觀止!)
“而火炮根據用途,有不同規格,並非越重越好!”黎貴達見了忽必烈和呼圖特穆爾的表現,心中越發自信,把所知竅要一股腦倒出。“如今我軍中火炮,皆為千斤以上重炮,射程雖遠,功能卻過於單一。不適合野戰,敵軍一靠近,就沒法用了。並且火葯也有問題,一經運輸,立刻分出層次,每次裝填之前,必須重新攪拌,費時費力!”
“莫非破虜軍的火炮,還有很多花樣!”呼圖特穆爾彷彿心有所得,迫不及待地問。
“破虜軍陸上所用火炮,分為攻城、野戰、近戰、子母速射四種,每重之中還劃分為幾個等級。邵武有專門的火炮製造局,掌管圖紙和規格。所謂攻城炮,就是三千斤重炮,射程遠,威力大,卻不需配備太多。三、五門,能壓制城頭床弩,足矣。野戰炮的炮長三尺三寸致六尺六寸,炮口內徑四寸到七寸,射程多在五百致一千步,最遠一千五百步。乃為先發致人而用,每戰攜帶三、四十門,以壯聲勢行色。這種炮最重者不過千餘斤,放到炮車上,一匹馬即可拉走。近戰炮由名虎蹲炮,自帶炮架,全長尺半,內徑一寸半,重量不過三四十斤,最大者重不過百斤,可用駑馬馱之,臨戰放置於地。百餘門同時點火,五百步之內,威不可擋。子母速射炮分為子炮和母炮,專門為剋制騎兵而用。母管腹部有口,子管平時裝好火葯彈丸。戰時,每發一炮,換一子管,射速遠超床駑,而威力較投石機不遜。”黎貴達詳細解釋道,也不管忽必烈君臣能否接受內徑,外徑這種新名詞。
其時破虜軍火炮規格詳細,製造工藝要求嚴格。有科學院直屬的工廠,最後還有個強裝葯檢驗把關。雖然有文天祥的‘天書’做參考,但具體每一道工序,每一條經驗都是蕭資、林恩等人拿命換回來的。黎貴達說起來簡單,卻不知道蕭資等人當年為了改進工藝和生產流程,花費了多少心血在裡邊。為了控制火炮質量,一個品種在走向成熟前往往要返工幾十次。
“還有一種手雷彈射器,用竹子編成,可就地取材製造。更是方便,幾乎投彈兵們人手一具。與騎兵交戰時,野戰炮先發,打亂對方進攻佇列。虎蹲炮隨後,給不顧生死者迎頭痛擊。子母速射炮在虎蹲炮裝填間隙時連發,造成火炮綿綿不斷假象。通常打到這種程度,軍陣正面已經成為火海,匹馬難入,敵軍早就潰了。如果這時還有人衝到近前,數百具投彈器同時招呼過去,鐵打的人也炸翻了。”黎貴達越說越興奮,一時間有些忘了自己現在已經處於破虜軍敵方,話語裡充滿自豪。(酒徒注:野戰炮即大佛朗機,尺寸見於明代史料,為中國工匠根據繳獲海盜艦炮仿製。關於虎蹲炮,屬於明代工匠自創,見於明代文獻。史料記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