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乒!”“乒!”爆豆子般的脆響給出了他最後答案。馬崇禮只覺得眼前突然有白光一閃,接著,就被一股大力推下了戰馬。失去主人的戰馬悲鳴著,帶著鞍蹬,拼命逃向遠方。
二百步的距離,只有當年張弘範組建的射聲軍,才能在如此遠的距離上利用手中效能優良的黃樺、黑漆等名弓發起攻擊。但張弘範早死了多時了,射聲軍也早已因為自保能力太差而被達春解散。元繼祖站在千餘步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派出的第一支隊伍像雨中浮萍般被人撕成了碎片。嘴裡一陣發苦,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來。
“妖法!”因為濃煙和火炮的作用,元繼祖在達春身邊時,沒看清蒙古前鋒被射殺的景象。此刻,第一個竄入他大腦的,就是敵軍中有傳說中的大撒滿在作法。沒有箭桿,甚至連破虜弓那種銀白色的弩臂都沒有。幾百步外取人性命時只冒出數縷青煙,那不是妖法是什麼?
他顫抖著手臂舉起刀,卻遲遲不願意再揮下去。“李諒那邊己經發起了進攻,等等他那邊的結果吧!”元繼祖抱著僥倖的心理想。
此刻,另一個探馬赤軍萬戶李諒抱著和元繼祖同樣的心理放緩了攻勢。對面的破虜軍盔甲太厚,一上來就給他麾下的騎兵來了個下馬威。上前探底的騎兵或喪命於長矛,或喪命於弓箭,卻未能讓對手後退半步。要不是看見對手身上的盔甲實在太重了,移動起來緩慢無比,根本無法主動發起攻擊,李諒甚至想直接把自己的萬人隊撤走。
從單純防守效能而言,像正面戰線那樣,採用戰車和巨盾搭配的方式是對付騎兵是最有效辦法,但鄒洬為了照顧部隊整體的機動性,只在兩翼放了很少的戰車。張唐的那一側,他投入了大都督府苦心培養出來的火槍旅,而左翼範連城那邊,他借鑑當年名將韓琦等人對付遊牧民族騎兵的戰術,佈置了大量的重甲步兵。
鄒洬給張唐和範連城的命令是,不準支援中軍,盡力護住兩翼。剛好探馬赤軍方面的元繼祖和李諒都想儲存實力,士兵們吶喊聲震天,卻不肯全軍前壓。雙方隔著數百步距離對峙著,對峙著,用同樣焦慮的心情,等候著中軍方向的戰鬥出來最終結果。
正面戰場上,戰鬥己經進行到了白熱化地步。雙方士兵都忘記了生死,忘記了恐懼,用刀互砍,槍互刺,甚罕用頭盔,拳頭互相攻擊。車陣一次次瀕臨崩潰,又一次次被破虜軍將士用生命修補完整。蒙古騎兵一次次被殺退,又一次次衝上前,為黃金家族的利益,獻出自己年青的生命。
風越刮越大,破碎的戰旗被血霧與濃煙裹著,飄向遠方。遠方天際間,雲亦被戰火烤熱了,宛然呈獻血一般的顏色。
“嗚一一嗚嗚嗚一嗚嗚!”淒厲的號角聲接連響起,破虜軍的後方,一連串高高低低的丘陵後,有根羊毛大纛,悍然探出了頭。
第四章 驚雷 (六)
戰場上風雲突變。
乃爾哈所部萬餘騎兵,經歷兩個多時辰的苦戰,終於繞到了破虜軍背後。號手們用狼嚎聲告訴達春,總攻可以開始了。
破虜軍陣中,鄒洬揮動戰旗,示意部隊執行第二套預各方案。這是戰前參謀們考慮到的最壞情況之一。針對敵軍行動迅捷,擅長遷回作戰的特點,鄒洬派出了兩個步兵營,協同數家趕來助戰的民間武裝,把守在敵軍可能遷回的路線上。但是,民間武裝的戰鬥力畢竟無法與蒙古鐵騎相比,他們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只起到了遲滯敵軍作用,根本無法攔住乃爾哈的亡命突擊。
左右兩翼的破虜軍斜方陣開始向中央靠攏,戰陣從品字形慢慢變成了半圓形,張唐、方連城帶領著重甲步兵、長槍手和火槍手,組成新的圓陣,護住了中央方陣的兩翼和背後。
敵軍變陣的時候,是騎兵最佳攻擊時間,探馬赤軍萬戶元繼祖猶豫著,遲遲不敢下達出擊命令。在另一側,李諒依然進行騷擾性試探,兩個人都認為,既然乃爾哈趕到了,探馬赤軍上與不上,己經無關大局了。
“全軍出擊!”達春苦笑著,揮動令旗。這是一場沒有贏家的勝利,即便今天將破虜軍圍殲了,江南西路的元軍也必須撤走。兩個時辰的戰鬥,有一萬五千到一萬八千蒙古男兒葬身沙場,沒了蒙古武士做主心骨,元軍還有戰鬥力麼?
最後五支萬人隊快步上前,破虜軍背後,乃爾哈也圍了上來。如果今天雙方註定有一方要倒下,乃爾雜湊望,倒下的永遠不是蒙古人。
雙方兵馬越靠越近,此時,每個人耳朵裡聽得最清晰的,反而不是零星的火炮聲和隆隆的馬蹄聲了。每個人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