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傾南臉色煞白,迷糊間好似是本能翻了個筋斗,膝蓋一彎,雙手一撲,竟穩穩著地,完好無損!
心頭一喜,聽得後方腳步聲聲,又有大群人追過來,趕緊扭頭就跑。
這一動不打緊,卻覺右腿痠軟,使不上勁,只得拖著條腿努力朝前挪。
剛轉過一個巷口,忽見路邊停著輛馬車,一名中年男子正站在車前與人說話,只考慮了一秒鐘,易傾南當機立斷,悄聲湊近,趁其不備,開啟車門鑽了進去。
還沒坐下,就對上一雙狹長清淡的眼。
呀,這車裡竟是有人的!
易傾南聽得外間追兵奔近,忙對那人比劃了個噓聲的手勢,她也知道自己如今披頭散髮,滿面汙泥,這副尊榮實在有礙觀瞻,只得稍微往門邊退了一點,訕訕笑道:“這上京城治安不好,大白天的有人打劫,害我摔了一身泥。”說完自己先汗了一個,話說就這身衣裝長相,能將她作為打劫物件,估計那劫匪是個色盲加白內障。
那人輕哼了一聲,沒有搭話。
易傾南縮了縮脖子,用衣袖抹了下臉上的泥,又理了下理頭髮,自覺應當順眼了不少,剛要找點話題來套近乎,就聽得車前有人喚道:“白先生,可以走了麼?”
“走。”那人惜字如金,只吐出兩字,便閉眼假寐。
車輪軲轆軲轆轉動,馬車緩緩前行,忽然間,車廂猛然一頓!
易傾南沒坐穩,直直朝那男子撲過去,手掌剛要搭上男子的肩,就見他眼眸睜開,眉頭蹙起,也沒見什麼動作,自己的身子就朝反方向摔了出去。
車廂裡除了兩人之外,還堆放著好幾只大木箱,另有花花綠綠的衣物綢帶之類,易傾南正好撞在一堆衣物上,倒也不痛,就聽得車外有人斥道:“你這人走路不長眼睛的嗎,這樣寬的路,為何非要擋在我馬車前面?”
“大叔對不起,我們是裴府的下人,在追一個穿灰衣服的麻臉小子,剛剛應該就從這裡跑過去的,請問大叔你看到沒有?”
易傾南一聽這話,嚇得屏息噤聲,見那男子有意無意瞟了自己一眼,忙扯了衣襟向他展示,這可是黑色,不是灰色!
“什麼麻臉小子,沒看見!”中年男子哼了一聲,又道,“裴府是,我們展家班班主前些天才被請去你們府上見了楊嬤嬤,商量籌備月初老夫人的壽辰,今日正在這店裡制戲服呢,一來二去的還得修改好幾回,正愁時日不足,你們還攔我的車,耽誤了大事誰來負責?”
他這一責問,追趕的眾人忙不迭退開,自覺讓道。
“我們追人心切,對不住了。”
中年男子撇撇嘴,轉頭過來問道:“白先生,你沒被撞著?”
易傾南眨了眨眼睛,神情無辜,可憐兮兮望著那男子,男子看了眼面前髒汙泥濘的少年,明明是張醜陋不堪的麻子臉,卻生了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羽睫顫動,瀲灩生光。
似被那盈盈波光閃了下神,男子微頓一下,方才應道:“我沒事。”
那中年男子瞪了車下眾人一眼,趕著馬車走了。
聽得馬蹄聲起,車輪滾滾,易傾南暗地舒了口氣,朝那男子拱了拱手,討好一笑:“謝謝先生相助。”
男子面無表情坐著,看都不看她一眼。
易傾南碰了個軟釘子,也不覺尷尬,眼見一場大禍化於無形,緊繃的情緒頓時鬆弛下來,笑嘻嘻自報家門:“我姓易,名叫小五,先生叫我小五就好,請問先生尊姓大名?”
男子還是沒回應。
換做別人,也許早沒了聲兒,但易傾南就是個自來熟,小嘴啪嗒啪嗒動個不停:“先生是本地人,可是在上京開辦學堂的?身邊需不需要個書僮什麼的?幫先生打掃打掃,鋪鋪紙,磨磨墨?先生你看我合適不,我認識很多字的,還會作詩,畫畫,編歌,煮飯,洗衣……”邊說邊是小算盤打得不停,看這人少言寡語的,心眼兒還不錯,至少沒把她供出去,人家叫他先生呢,看來也是個有身份的人,要不就他了?
“不是。”
易傾南愣了好一會,才慢慢反應過來。
真是言簡意賅啊,她說了那麼多,他就兩字,一下子就把她後面的理想全都否定了。
嗚嗚,不過是想找份差事而已……
好在她抗壓能力超強,很快就調整了心態,對方不愛說話,那她也就不鼓譟了,安心坐車便是。
那馬車行了一陣,車速緩了下來,慢慢悠悠停住了,易傾南也不賴著,當即站起抱拳,信誓旦旦道:“先生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