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待把茶盅放回了桌上,才說道:“你倒是篤定的。只是你是他什麼人,現在江湖上也不是沒有風聲,他便是為了傳言名聲,也不得不來的。”
我一聽這個,又撐起點身子,問道:“他在江湖上,倒是什麼名聲?”
到這裡他又不說話了,斜起眼來狠狠看了我一下,轉瞬之間居然又滿面堆起笑來,只是那笑意讓人毛骨悚然:“這幾日過得如何?”
我往後一縮:“還行……”
他又抿茶,不抬頭地道:“有得吃,有得睡,不用喝藥不用扎針,這般日子過得舒坦罷?”
我隱隱約約嗅出點味兒來,嬉笑了一聲,不作答。
他又說道:“在我這裡的日子,就算不濟,也總要比在靈珏宮主那裡要好。你自己想,靈珏宮主和曾給過他一件得好討好的事去做。你們弄到這般田地,裡面不是大半是他的緣故。你便是回去了,再同他待在靈珏宮,若有事出,那宮主一聲令下,他定還是會舍了你。”
也不跟我說江湖道義,也不跟我說廟堂權勢,百里如今是聰明,知道那些說了我也不懂的。偏就挑了這麼個理由,最後一句像是剜在心尖上,我微微笑,垂下頭。
閉了閉眼,才能持平著聲音道:“你既然知道,還為何做這無用功。”
百里泯了笑意,直直看我。
我在榻上一轉身,望天:“他不會來的。”
他若來,便是想要偷偷帶我出去那類,真要他背叛靈珏宮,便是想想都覺得荒謬。
過了好一會兒,百里的聲音才傳過來:“他果真不怕?”
我順暢道:“我不怨他的。”
百里悠悠然:“你那痴心,他必是知道的。只是我當真好奇,他便不怕你死了?”
我一頓,又哈哈笑出來:“我拖著這身子,便是他來了,還能殘喘多少時候?”
百里這才舒了一笑,竟是有些風華的:“我若說,我有法子救呢?”
我頓時停了笑:“騙人。”
百里笑得愈加燦爛:“你且看他信不信。”
花前月下暫相逢,苦恨阻從容
維晚過來的時候,我正在列晚上的選單。百里這邊不忌口,還有不錯的廚子,在這裡三年的時候,什麼都虧待了,就這吃上面沒有虧待。
對了,維晚便是那個半路殺將出來,把辛垣壓得一句話也說不出的女子。
上了百里的山後,就沒見過她的人,這個名字還是我從別處聽來的。
剛剛好她帶了個小丫鬟過來,我樂得笑呵呵,招招手讓她把那選單給膳房送去,還省了我自己走這麼一趟。
看著那小丫鬟有些不情願地走出去,她照例是冷笑開場:“你這質子的日子,怕也過得太舒服了。”
我正在院子裡曬太陽,裹了裹身上的毯子,笑道:“好說,好說。”
她也不等我招呼,自己在石凳上坐下,倒茶來飲,輕車熟路。
我依舊眯著眼睛曬我的太陽,等她說話。
而後兩人半晌無言。
我被曬得暖暖和和飄飄忽忽欲仙欲死的時候,一個東西飛過來噗地打在我額頭上,害得我頭一點立時醒了過來。
恍然看去,是一粒開心果落在我的榻上。再看去,是維晚好整以暇喝茶,漫不經心道:“客人還在,不理睬也罷,竟要睡了去,你這是什麼待客之道?”
我好心性,我不計較。
換了個姿勢臥在榻裡,才回道:“這是你家主子的地方,我才是客。”
她繼續喝茶。
我看她實在沒有接話頭的打算,才接著問道:“你來做什麼?”
她悠悠然:“閒來無事。”
我側頭想了想:“百里讓你來的?”
她又冷笑:“主子其他的事情還忙不過來,哪裡有空惦記你。”
我一想也是。身無長物便是這點好,沒什麼好讓人肖想的。就因為我一點武功也不會,百里對我放心得很,這裡從沒有什麼侍衛護衛看守,也沒有繩子鐵鏈拴著,來去自由。
繼而問道:“那你來做什麼?”
維晚給我一個白眼:“不是說了,閒來無事。”
我一頓,便知道了,禁不住笑起來:“整個山頭上,除了我這麼個被挾來的質子,你就沒一個人能去坐坐喝喝茶了?”
維晚繼續白我,這次眼神比較凌厲:“山頭上找不到第二個這麼沒心思的。”
我繼續笑,人畜無害:“好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