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1部分

子,來到取燈跟前。原來同艾站在門口一眼就看出取燈渾身上下都蒙著浮土。她要給她摔打一下衣服。她一手捏起取燈的袖子和大襟,拿布摔子為她撣土,撣完了上衣又撣她的黑裙子。她邊撣邊埋怨甘運來說:“你領著孩子回家,怎麼就沒個機靈勁兒,怎麼不讓孩子坐車?”同艾一看就知道取燈是走路回家的。

甘運來正無言對答,取燈卻接上話說:“娘,是我願意走路的。”

同艾為取燈摔打衣服,取燈的叫“娘”。立刻把這兩位初次見面的母女拉近了許多。若不瞭解其中關係的人看見這情景,會認為這家的閨女是走了一趟親戚,還是趕了一趟集?

來笨花之前,取燈對同艾的稱呼也曾有過設計,在保定她管順容叫媽,當她得知老家人管母親叫娘時,便也決定管同艾叫娘了。只是她對自己能不能叫出口,始終是拿不準的,特別是這第一聲,萬一她要叫不出口可怎麼辦呢,“娘”這個字對她來說畢竟是很遙遠的。但是現在,也許是同艾的行動激勵了她,也許是剛才那一路她受了家鄉和家鄉人的感染,當同艾一舉起摔子埋怨甘運來時,不知怎麼她就脫口而出地叫了娘,而且她叫得是如此自然。

全家人都聽見取燈叫了娘,聽見她叫得那麼自然,這使得站在後邊的秀芝紅了眼圈。取燈的一聲“娘”也讓向文成放下心來,大半天來他一直不知道這母女的初次相會,會有什麼故事出現。

同艾把取燈的衣服摔打幹淨,全家人才有機會欣賞這位向家的閨女了。他們都覺得,這位衣著雖不同於笨花的閨女,怎麼就那麼像向家的人。

取燈並不理會全家人正在研究她,她有些激動地一一辨認著家人,叫著她應該叫的稱呼。她的眼裡莫名地含著淚,鼻子上沁著汗珠。她已經感覺到她的確是這個家的人,她又想起甘運來的話:“恁家。”

站在人後的甘運來看出他的“恁家”已經得到證實,高興得又點頭又跺腳,同時還不忘提醒取燈,給取燈一個表現機會。這該是取燈向全家人出示禮物的時候了,他對取燈說,“取燈,給你孃的禮物呢,還不讓你娘高興高興。”

取燈這才想起來笨花前,為了表示對家人的心意,她給家人精心準備的禮物。她不找順容要錢,用自己的積蓄買了幾樣分量不算“重”的禮:給同艾的是一條繡花絲巾,給秀芝的是一小盒五色繡花線,給向文成的是一塊帶盒的象牙圖章料……她一一把禮物擺放在院裡的那塊紅石板上。分送完這些,取燈還另有“重禮”,她從她的小藤箱裡捧出幾個用禮品紙包裹著的小方包,閃亮的包裝紙,挽繫著閃亮的絲帶。用禮品紙包裝禮品,這是取燈在同仁中學看外國人送禮時學來的。她捧著它們先分送到同艾和秀芝手中讓她們猜,當她們猜不出時,她就說:“外國人送禮,都主張當場開啟,就請娘和大嫂當場開啟吧。”

同艾和秀芝聽了取燈的話,都哆嗦著手小心翼翼地開啟自己的禮物,原來禮物並不重,每人都是一瓶沒貼商標的雪花膏。同艾正在納悶,心想這物件也值當得左包右包,瓶上連個商標也沒貼,再好還能趕上雙姊妹牌的?

取燈見同艾和秀芝對手中的禮物有疑惑,就說:“娘,這雪花膏可與眾不同,這是我們學校化工廠自己做的,我還參加製作了哪。我們的化工廠做雪花膏,也做肥皂和花露水,就是裝璜不強。好不好的我也不好評價,娘和大嫂就先試試吧。”

取燈說著為同艾開啟一瓶,讓同艾當場試驗它的品質。同艾受了取燈的鼓動,當真用手指從瓶裡摳出一點在手心裡打勻,擦在了臉上。對化妝品已有些許瞭解的同艾立時覺出,這自制雪花膏並非那種石灰渣子般的次貨,它還真有幾分品質呢。她便也鼓動秀芝當場試用。一向遠離化妝品的秀芝有點不知所措,取燈就給秀芝摳出一點抹在她掌中。秀芝不得不把它施到臉上,她覺得自己很害臊。同艾肯定了同仁中學的雪花膏。

雪花膏招出了向文成的參與。他冷不丁張口問取燈說:“雪花膏的主要成分是硬脂酸,你們的硬脂酸也是自制的?”

聽到硬脂酸三個字,取燈驚異地把注意力轉向了向文成,她是覺得,怎麼連這麼“背”,這麼專業的化學試劑,我這位大哥也能夠脫口而出呢。她馬上感到她和大哥之間又多了幾分交流的可能,也彷彿更多了幾分親情。她回答了向文成的問題,說,硬脂酸他們還做不了,是從天津購進的。接著向文成又發表議論說,“雪花膏”、“洋漚子”的品種千變萬化,其基礎成分就是硬脂酸。還說,外國人巧立名目,吸引顧客,結果還是硬脂酸。那香味是來自香料,加什麼香料就是什麼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