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數十年,從未受此等折磨,喉間尤不曾腫起。滬上排演我之事蹟,本約我前往,惟因貧病不已,殊難嘗長途跋涉之苦。我自去夏參加水榭一藝術界餐會後,迄今未嘗出門遊覽,貧病固一原因,而我之素懼照像,尤為不出門之原因。魏言至此,復以手指小犬謂:我共蓄此小犬六,平日跳躍臥榻,此次臥病,即不準其上床,小犬復可憐。是時一小犬忽躍上床沿,魏以手向其揮之。
病榻前訂盟的異姓姊妹
三十年前名妓賽金花,即魏趙靈飛,自庚子八國聯軍擾亂華北以後,賽即卜居京市,娛養天年。生活雖甚艱竭,然賴一般名流舊識,不時解囊救助,故此半老徐娘,日用起居之需,尚不至有朝不謀夕之苦痛。惟賽雖在脂粉笙歌中度過其半生光陰,然戊戌之變政,庚子之變亂,皆所躬逢,身當其境。庚子以後,迄至現在,據與賽接近之人談:伊實目睹政變七八次,變亂十二次,腦海中所受齷齟無聊之政治印象,實為深厚劇烈。因其通習數國語言之故,對於“甲午”、“九一八”、“一二八”及去年等國難尤為感觸無窮。近年賽體氣稍衰,遂得有一種精神上之病症,神經有時恍惚,胸懷尤多耿鬱,以致時常呻吟床笫,終日不起,亦不思飲食。最近陽和氣暖,遂日見沉重,幾次延醫調治,迄無顯著效驗。近日一般名碩紛紛為之推薦名醫,二三日來,賽之痰喘,雖已痊癒大半,但賽因年齒衰耄,氣體不支,而神態尤覺迷惘,其家人友朋,連日已為賽議後事。又聞賽有一女僕,與賽年歲相若,在賽名滿中原、咳唾生風之鼎盛時代,即為之執鞭擁,相依為命,一若家人父子者,實已四十餘年。其後賽環境日非,生活羞澀,此女僕亦未離去一日。近日賽一病不起,晨夕左右,衣不解帶,尤為難能可貴,具有古風。日前賽感其德,喚至病榻前,許與結為異姓姊妹。又有人談:此女僕自賽淪落風塵起,迄至今日,已相隨約四十年,賽之一生歷史,及其經過之事變,無不毫髮無遺,歷歷在目。將來賽有不測,倘有願網羅軼聞,為之表傳者,此女僕實不啻一部活參考書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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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求豁免賽氏房捐
賽金花住居仁裡十六號院內,有南房四間,中堆積破爛物件甚多。
近因經濟不充,無力交納房捐,乃向該管警段,請求豁免房捐。外五區署長祝維平,接到報告後,昨特將賽氏歷史,及無力交納房捐之事實,備文具呈公安局,請准予豁免,以示體恤,茲覓錄其原呈文如次:為呈報事,案據巡官唐仲元等呈稱:竊據轄境居仁裡十六號住戶魏趙氏報稱:伊院內計有南北瓦房各四間,僅住有北房四間,每月按二等瓦房納捐洋八角,南房空閒,近因友人存放破爛椅凳等項,無處安置,遂將南面四間空閒瓦房佔用。但氏孤身無依,每月又無收入,實無力繳納南房捐,懇予轉請豁免,以示體恤等語。據此,查該魏趙氏,系徽州趙姓女,少賣於蘇州傅姓,墜落青樓,命名傅彩雲,嗣適清狀元洪鈞為側室,隨同出使美德等國,善交際,頗為外邦人士所推許。光緒十八年回國,洪鈞去世,該氏因不見容於洪家,仍淪落青樓,署名賽金花。迄庚子拳匪之變,八國聯軍陷我國都,德帥瓦德西任聯軍總司令,縱兵焚燒劫殺,擄掠姦淫,慘無人道,朝野士民,苦不堪命。該氏憂勢傷國,不忍坐視,本在德與瓦氏結交之誼,挺身謁瓦,勸令約束聯軍,尊重人道,毋再蠻橫,以復邦交。瓦從其言,聯軍紀律頓肅,而吾國民命斯保。聯軍退後,該氏轉嫁於曹,曹故,復入青樓,署名曹夢蘭,因結識前參議院議員魏斯炅,遂嫁之,改名魏趙靈飛,寓本市李鐵柺斜街。魏沒,家產中落,遷寓本管居仁裡十六號,食不飽,衣不暖,衰老孤苦,狀極蕭條。
所有應繳南房房捐,歷經飭警催繳,該氏均以無資繳納,請求豁免為詞,察其情形,委實甚慘,可否准予豁免,以示體恤之處,理合據情,報請鑑核。”云云。
賽金花看《賽金花》
日前陝西易俗社,在吉祥戲院演《頤和園》,又名《賽金花》一劇,主角王天民,飾賽金花,表演極為出色,受觀眾熱烈之歡迎。且當晚寄居北京之真賽金花,亦應人邀約,在樓口包廂中觀劇。餘與賽,為多年故交。散戲後,赴賽寓走訪,詢其當晚聆劇之感想,當蒙答覆如下(以下賽談):餘(賽自稱,下仿此)昨觀陝西易俗社所演之《頤和園》,認為戲情稍有不合事實處,茲述之如下:一,餘與德將統帥八國聯軍之瓦德西,雖有一段情緣,但斯時系在清皇宮之儀鑾殿上(即現在之懷仁堂),愛史為人生秘密中之秘密,閨房中事,豈能為局外人道,該戲關餘與瓦德西之鐘情,未免描寫太過。二,阻止外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