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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3部分

所有的話語,兩人仰望著黑暗,好像都在思考著許多玄妙的問題,譬如:我從哪裡來之類的。其實兩個人什麼都沒有想,也想不起什麼來。

兩人不管說什麼,不管表現出什麼樣的姿態,都是在極力剋制與掩飾自己內心的情緒罷了。

君子喜怒不形於色。

對於君子來說,總重要的便是“剋制”兩個字。他要剋制自己的**,要剋制自己的情感,如此才能夠將一條準線繃的筆直,永遠不會越界,不管做什麼事情都合乎規範。

人皆崇尚君子,也總是如此剋制。

是以——兩情相悅,無從言說,最後失之交臂;父子反目,佯怒不見,只得臨死悔恨。

掩飾,則是所有人的共性。

被人戳穿內心,第一反應便是掩飾。內心深處的一隅,總是最私密的,就算自己都不得見,更遑論讓別人給命中。

拼命剋制,拼命掩飾,讓人錯過了很多的東西。

王石跟李逸仙的心思太複雜了,也很簡單,於是就這樣剋制著,掩飾著,相互試探,唇槍舌劍,劍抵咽喉。

黑暗是絕對的安靜。

懸浮的微弱光點也靜止著,不曾有半點變化,將人從光影中鏤刻出來,更像是一尊尊雕像。

時間以一種不知名的方式流逝,無人知道快慢。

李逸仙開口說道:“我教你。”

王石點了點頭。

“你好好看。”

王石點了點頭。

李逸仙抬起了手,向著上方的黑暗撫去。

隨著李逸仙手指的點落,黑暗中開始誕出星辰,米粒大小,發出孱弱的微光。手指點落的很快,星辰漸多,開始倒影在黑水層上。

就好像是仲夏時分,頑皮的孩子闖進草木叢中,將一片片的螢火蟲驅趕了出來。李逸仙不是在描繪星辰,而是將星辰都趕了出來。

黑暗是一張巨大的畫卷,星辰在其中飛舞。

不論白晝還是黑夜,星辰都是存在的,從未消失,只不過有時候人的眼睛看不到而已。相對於一個人的壽命來說,星辰是永恆的。

浩瀚,神秘,瑰麗,皆不是星辰的氣象。永恆,才是星辰的氣象。

這便是王石的氣象境!

自始至終,王石都有這樣的氣象。不論遭遇何種程度的毀滅,他的星空從未消失,只是他暫時看不見而已。

李逸仙在黑暗中天馬行空般地作畫,點亮無數的星辰,雙手輕撫,如同驅趕螢火蟲,星辰陡然變幻,構建起一幅幅嶄新的星圖。

世上所有變化,皆在星空之中,包羅永珍。

天下氣象,皆可入星空!

一身白衣勝雪的李逸仙在黑水面上舞動起來,輕輕一躍,腳下漣漪圈圈,廣袖輕舞,揚起一片白,在黑暗中拂過。

很靜,圈圈漣漪向外擴散並沒有聲音,點點星光睜開眼也沒有聲音,一切都如嬰兒在觀察這個嶄新的世界。

天地皆黑,唯李逸仙一白,一舞便出星空。

星辰愈多,佈滿蒼穹,倒影在如墨玉般的水中,將這個世界的盡頭都照亮。

這個過程很漫長,李逸仙用了很長時間才停下來,而他也已經將所有的星辰都給描繪了出來。王石一直站在旁邊,一動未動,只是平靜地向上望著星空。

李逸仙旋足,停下,兩隻光袖落下,微微一笑。他不需要去問什麼,王石必定能看懂,也能學會,因為那是他選中的傳人。

弟子跟傳人,是有區別的。

腳下的圈圈漣漪消散,王石也收回了目光,內心平靜,輕聲說道:“我記住了。”

李逸仙沒有去看王石,習慣性地眯起了桃花眼,好像看到了腰肢格外妖嬈的女子,整個人都被迷住了,他漫不經心地說道:“記住就好。”

王石不再言語,也沒有轉身去看李逸仙,只是望著那片嶄新的星空,那是他的氣象。

李逸仙開始變淡變透,一點一點地消失,他也同樣地沒有去看王石,也沒有去看星空,他在看一條並不存在的路。

相見無言,別離最好也無言。

消失的速度很快,不及人一個轉身的時間,李逸仙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不留任何痕跡,好像真的如同一個人的夢境。

黑暗中,只有一片浩瀚瑰麗的星空,倒影在腳下的黑水層中。

王石輕輕閉上了眼睛,低聲呢喃道:“其實你還有很多東西沒有教我。”

只是,李逸仙不再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