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昱人踅回身,對羅敷將雙手一攤,給了她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羅敷按捺住失望,尷尬地說:“沒關係,還是謝謝你好心幫忙。他大概在樓上吧!”
於是羅敷只得一層樓一層樓地送公函,到十四樓時再搭電梯下一樓證券部。當電梯門一開,她踏上光可監人的大理石地板,隔壁的另一座電梯也陡然竄出了兩個身影,是一對疾走的男女。
那名男子身材修長,穿了一套非常考究、筆挺的灰色西裝,穩穩邁開步伐的英姿瀟灑得不得了。而他身旁的女人,在腦後綰了一個優雅的法國髻,身罩一件淡粉色的無袖及膝洋裝,粉白透紅的臂膀夾著一隻名牌皮包,細長的腿亦是風姿綽約地蓮步生姿。
羅敷冷不防地差點脫口喊出“李富凱”三個字,因為這名男子的後腦勺神似李富凱的,但她終究還是把話硬生生地嚥下喉,沒叫出聲。
羅敷告訴自己那是不可能的事,光看眼前這個男人走路的英姿,就該是個成功自負的商人。她無法想像出李富凱穿著西裝、打上領帶的呆樣,他可能連該先跨出哪一隻腳走路,都得躊躇半天哩!思及此,羅敷隨即將那個陌生男子拋諸腦後。
她的李富凱雖然不是帥哥型的人,卻是她心儀的典型──剛毅木訥的老實頭。她只好認命的繼續送人事公函。
“富凱,聽我解釋……”在步出參石大樓後,丁璦玫苦苦哀求李富凱,並扯住了他的右肘,強迫他停下。
“你毋需再做任何解釋,沒用的。”他心如鐵石的甩掉了丁璦玫的手,直踱向馬路,伸手招了一輛計程車。
“富凱──”她跟上前,“我求你,就談最後一次,好嗎?”
當計程車門自動開敞時,他頓了一秒佇立原處,一手撥攏額前已上髮油的烏髮,聽著她的嗚咽聲,才頭也不回的說:“就這次,上車吧!”
十五分鐘後,李富凱坐在飯店的咖啡廳內,冷冷打量眼前這名風韻十足的少婦。她星眸淌淚、楚楚動人嬌坐一端的模樣,令他沒來由的心悸。
該死!她還是這麼美,只可惜是個蛇蠍美人,而且還是一個很會作戲的婊子。他心一硬,拒絕再去接受這個女人。
“你有話請快說,我沒什麼時間。”
“我很抱歉當年傷了你。”
“你沒傷到我,只是讓我認清了你。”
“我是愛你的,七年來從沒減少過。”
他的臉陰霾陡聚,眼珠突睜。原本年輕、完美的俊俏臉孔頓時被仇恨刻畫出蒼老、殘忍的線條,性感的唇形亦充斥著譏嘲,冷然的說:“省有這套做作的把戲!女人的愛也廉價得奇怪。就你愛我,七年前就不會趁我赴美料理業務時下嫁李富榮──我唯一的親哥哥,也是參石企業的繼承人。少跟我裝模作樣來那套身不由己、是你父親強迫你的鬼話,現在不時興逼良為娼的把戲,除非你心甘情願要糟蹋自己。”
“要我說上幾回,你才肯信我?我的確是被你哥哥灌醉後才做出胡塗事,我並非出於本意,是我父親硬逼我嫁的。”
“我們的看法倒是大有出入。”李富凱諷刺地將嘴一咧,然後傾過身,以最溫柔、沙啞的嗓音低喃:“不!李大少奶奶,你的確是出於本意,出自你心底下那股蟄伏多時、貪婪、貪慾的天性。你跟你老子一樣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心知肚明得很,只要不是出於自願,即使被人玷汙,以我這個自小在歐陸長大的男人而言,也絕對可以接納你,因為錯不在你。但是你鬼迷心竅,受到一時慫恿,就心甘情願的把自己賠進了這樁交易裡──五千萬的聘金?你還真是值不少錢哩!想想看,嫁給一個坐擁萬金的繼承人,總是比跟著一個成天替人跑腿、在人屁股身後鞠躬哈腰的次子來得強嘛!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豈料李富榮的命竟比李富凱的命短。你現在又想在我面前故技重施地把自己賣得更昂貴,是不是?”他的話到此中斷,頭一扭,便面向窗外的街景,口氣一轉,冷酷的說:“很不湊巧,我是個識貨的人。”
他的話像厲刃一般,一記又一記的戳刺進丁璦玫的心,懊悔與羞慚滾滾上湧,遭受凌遲之苦也不過如此。而他愈是輕聲細語的鞭責她的靈魂,愈是勝過任何實質的兵刃所造成的痛。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說出如此惡毒的話?”她已淚眼汪汪。“你──太傷人了。”
“因為那是事實,而事實總是傷人。”他鐵石心腸地回了一句。
“富凱,我知道我做錯了!當年的我年輕不成熟。還記得七年前你赴美臨行前的那個晚上嗎?我跑到你房裡求你愛我,被你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