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第四次搞把戲。每次都是隻聞雷聲響,不見雨滴下。你幫我挑份厚禮送就好,順便裝個定時炸彈以免她又改變主意,還有呢?”
“妮可來電說她想跟你──”
“跟她說我不想。惠芬!我是說信!有沒有信!”李富凱急了。
惠芬似乎覺得鬧夠了,便說:“有一封來自臺灣的信,我沒拆封──”
李富凱雙眼一亮,不等惠芬說完便馬上讚道:“做得好!”然後直向辦公室大門奔去。
惠芬面無表情的點了頭,對著他的背影道:“謝謝你,老闆。但我什麼也沒做,只是舉手之勞地將信放在你桌上罷了!”
李富凱走向紅木辦公桌,將公事包往椅上一擲,脫下西裝外套,快速略過一疊檔案信函,定眼後,就被大桌中間一封藍藍的航空郵件所吸引。他狂喜地伸出手,才剛觸及信封套,就小心翼翼地將之拾起,長指畫過整齊、一板一眼的字跡。
多典型的羅敷!永遠都是循規蹈矩的行徑,連寫字都不例外。
這兩週以來,他每隔兩天便會投遞一封信給她。信雖短,每每不超出五行,但句句皆是出自肺腑之言,而她卻遲未捎來隻字片語。工作忙沒時間寫信,通訊發達,寫張傳真也行啊!好不容易他總算盼到了這封家書,所有疑雲一掃而空。
他倚著玻璃牆,拆信讀了起來,除了信外,還有一列書箋。他拿起箋,展眉綻笑,才看了十秒,便蹙眉不已。
雄雉于飛,洩洩其羽。我之懷矣,自詒伊阻。
雄雉于飛,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實勞我心。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雲遠,曷雲能來。
百爾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詩經邶風)
富凱:
機場臨別以來,思念之切,與日俱增。
情深意濃的話我不擅表達,唯有這書箋上的這首雄雉,能代我傳遞十分之一的崇念,望你能諒解,不責怪我大抄古文來折磨你。
知悉你在故里生活安獲,暴君總經理的官司糾紛塵埃落定後,心中也不由得松吐一口氣,為夫君你喝采不已。然而小女子的心眼畢竟是小了點,不免認為便宜了那個虐王,不過如此的進展亦不失為一個皆大歡喜的局面。他總算也嚐到為小人所陷的滋味,望他下回知慚、收斂其氣勢才為上上策。
這是以為借鏡啊!誠如詩文所言:百爾君子,不知德行?實為殆也!
這數日來,有一要事得稟於夫君。你離家的翌日,有位老人(即為上回於姑婆之孫喜筵上相遇的老人)領了兩位遠房表親(當真一表三千里!)住進家裡來了。
老人自稱屋主,我本將信將疑,直至他開始翻天覆地搜尋那隻水晶瓶,我才不得不信服了他的身分。當我心有疑懼,面告他事實時,他苦著一張老臉對我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這真教我寬心,大喘一口氣!倘就每個大富翁都就他這般闊綽、不計前嫌,半片天下皆太平了!
他曾再三地要我轉達他的意思給你,水晶瓶這檔事他不予追究,但這筆帳仍需記在你兒頭上。我反覆思量後赫然領悟,你兒不啻我兒嗎?當下又“情不自禁”地狠狠砸了他的清瓷碗,以為警惕。他抱著殘瓦,失魂落魄一整天。唉!今生尚未見過這等恃物重欲的老頭兒,都過了望八之年了,金銀珠寶、龜甲玉石乃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之物,還這麼想不開!
提及兩位表親,我是滿心的委屈。男表親是董事長的專用特約司機,所以硬要我搭他的車上下班,我若稍有微詞,他便老羞成怒,一逕地說我瞧不起他,所以只得勉為其難讓他專車接送了。再說那個女表親,她屢次要跟我搶著做晚飯,我忿然盛怒之下,威脅不是她走,便是我撤退搬回孃家住,這才嚇阻她繼續“搶飯碗”。
其實獨居於這偌大的宅院,偶爾想起還是挺可怖的。現在有人相伴為伍,也就不便挑剔太多。尤其你那個老親戚也很愛唱歌,拚命跟我搶麥克風,所以這鵲園裡,一旦太陽落山頭後,就儼然成了風聲鶴唳的“咆哮山莊”,唯缺閃電助興罷了!
老爺爺每晚都要拿他的陳年往事來叨擾我,連拐帶騙地硬是要我瞧他那兩位乖孫的童年舊照。我見他是年老昏癲,思孫過度,已不計較是非與對錯了!為什麼我這位看倌會這樣說呢?茲因他老的兩位孫子實實在在鹹為自私自利的孽子,一個是已作古多年的敗家子,另一個則是大逆不道、不忠不義的壞胚,他還疼若似寶,見這淒涼光景,我誠為他抱不平。猶有更甚的是,他不時得意洋洋炫耀這幢陰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