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卻微微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您有什麼意見嗎，安娜公主？”

安娜壓住心底的火氣，冷冷地道：“您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麼嗎？這樣的鞋子，全法國現在只有兩雙，而讓娜腳上的這一雙，正是父親特地送給您的！”

“既然是送給我的，那麼我當然有處置的權力。”艾斯微微抬起下頷，目光從上自下垂落，姿態傲慢而自然，“難道您不覺得，這樣的鞋子更適合女人擁有？”

安娜神色一動，剛要說些什麼，一聲大笑便從不遠處傳來：“說得沒錯！這是應該給女人穿的鞋子！”

通向休息室的一扇小門被推開，穿著難得正式一回的國王從外面走了進來。他剛一走進來，便迫不及待地在椅子上坐下，伸手把自己腳上穿著的一雙高跟鞋脫了下來，扔在了一邊：“科諾皮勒先生，麻煩您幫忙把這雙鞋扔到王宮外面，告訴那些可敬的市民們，哪位姑娘的腳能穿得下這雙鞋，就讓她把鞋拿走吧！……該死的弗朗西斯科，竟然告訴我這是給男人穿的鞋子……我就說嘛，上帝戲人！這明明是給女人制造的！”

他沉思片刻，屋裡的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喘，讓娜甚至在他剛進來的時候便瑟瑟發抖地縮在了艾斯身後，兩手緊緊地抓｜住了艾斯的衣襟。忽然間，路易十一又轉過頭來，看向艾斯：“您認為呢，公爵？”

“它會提高人的身高，而走路卻不會很方便，”艾斯干脆地回答道，“您認為什麼人才適合穿這樣的鞋子呢？”

在高跟鞋發明出來的最初，因為它走路時造成的聲音會干擾人的思考，一位貴族曾經發過這樣的牢騷；然而沒過幾天，他就被一群貴族小姐以請教舞技為名圍攻了一個晚上，到最後是奄奄一息地被抬回家的……

艾斯當然並不認為高跟鞋的用途那麼狹隘，不過這種回答顯然會很對路易十一的胃口。為了自己雙腳的幸福，他決定暫時拋棄一下自己的紳士風度。

這句話裡的貶低意味太明顯，安娜頓時對著艾斯怒目而視。路易十一卻顯得很高興，換上了侍從拿來的新鞋子，站起來道：“正是這樣！如果穿著這樣的鞋子走上戰場，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死在自己人的馬蹄之下。”

他又吩咐道：“科諾皮勒先生，去告訴弗蘭西斯科，這種鞋子以後只准製造給女人穿。”說完便挽住了王后的手，笑道：“親愛的夏洛特，請允許我帶著您一起出現在那些該死的貴族面前。”

王后早已習慣了他的行為，順從地將手交到了他的手中。兩人挽著彼此的手，向著門外走去。

而安娜狠狠地瞪了艾斯一眼，也跟在他們的後面向外走去。路過艾斯身邊的時候，艾斯卻忽然道：“您不覺得這樣的鞋子穿著很美嗎，安娜殿下？”

安娜一怔，艾斯卻已經挽起了讓娜，施施然地經過她向外走去。

安娜：“……”

不帶這樣搶道的好嗎！！

☆、第六十八章

一個合格的貴族，其生活必然不能用“高雅”或“奢華”這種詞彙簡單地形容。他們的生活包括著方方面面，而這方方面面卻又只是為一個核心而服務的，那就是頂級的享受。

不能享樂的人生是痛苦的人生，沒有其存在的價值，這是瑪瑞斯大陸上被稱作“享樂之神”的豐饒之神親口說過的話。而在這片落後的異世大陸上，雖然還沒有人能明確地提出這一點，但是貴族們的生活方式，顯然也在朝著這個方向而努力著。

路易十一下令舉辦的這場舞會當然也忠實地執行了這個標準，場地佈置極其奢華，食物考究精美、貴賓如雲而來，幾乎整個巴黎上流社會的人都彙集在了此地，衣香鬢影、紙醉金迷的氛圍，在這些貴族的相互言談中很快被烘托出啦。長時間地報著來者的身份名號，司儀的聲音早已沙啞，可是誰也不願意放棄這樣一個和大人物們近距離接觸的好機會，來者的身份越是高貴，他們就越是聲嘶力竭，直到名冊上記錄的名字已經完全報了一遍，臉色漲紅的兩名司儀才相互攙扶著從門口退出。

艾斯帶著讓娜跟在路易十一夫婦的身後，目光從在場者的身上掠過。不出所料地，他在其中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例如德·功德月桂母女，再比如那位趾高氣昂的御前弓箭手隊長……浮比斯。

看來前幾天發生的事傳播的範圍並沒有很廣，在場的貴族們大多還都不知道艾斯的來歷。小部分訊息靈通的人正聚集在一起交換著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而像德·功德月桂夫人這種自視甚高的老古董，就沒有人會去好心地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