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行刑斬首,在軍隊裡,這活兒他沒少幹過。然而從來沒有哪一次,讓他覺得那把大刀,如此之重,如此之沉。令牌落地的時候,他差點手一軟,把刀也給棄到地上了。他呆呆站著沒動,何銘氣得臉都青了,惡狠狠對盧東籬道:“盧元帥,這就是你定遠關的軍紀嗎?”盧東籬淡淡答:“公公請稍安勿燥。”眼睛卻還只是定定看著風勁節。不會因為內疚而轉眸,不會因為慚愧而退縮,最後的時光如此短促,他想要凝視朋友的眼睛,記住朋友的容顏,不允許自己錯失一分一毫。“這不是你的錯,動手吧?”風勁節的聲音在這一刻出奇地溫和,只是他的眼神卻還是沒法從盧東籬身上收回,去看一眼身邊的行刑手。在這最後的時刻,他不敢放鬆哪怕只是一個彈指的瞬間。他要一直一直看著盧東籬,一直一直,用眼神,表示他的堅持。剛才的恐懼分分明明還留在他地身上。他的心頭,他依然感到害怕。他依然唯恐一個錯失,那個白痴又會去做瘋狂的事情。所以,他只得柔聲安撫,希望一切快些結束,他知道盧東籬的性情與責任感,只要熬過了這最痛苦的一刻,以後。應該就不會再自尋死路了。更何況,他自己也還有別的安排。然而,等了一會兒,身邊依然沒有動靜。他依舊不敢收回目光,只輕輕問:“一切已經註定,早早晚晚。拖多久也是一個結果,你何苦再多拖延時間去害旁人。”行刑手顫抖著把刀舉高,卻遲遲落不下去。風勁節終於有些不耐煩地皺了眉,低斥一聲:“你要讓我這麼狼狽得象狗一樣叫人綁著一直示眾下去嗎?你就不能給我個痛快?斬!”最後一聲斷喝,冷厲而肅殺,行刑手身子一震,身為士兵對將領本能的服眾讓他在這一刻,瘋狂地大叫一聲,一刀用力揮落。然而,在這最後的一刻。風勁節地眼睛,也依然只看著盧東籬。因為他的心思,依舊緊緊繫在盧東籬身上。所以,以他的目耳之靈,竟沒有發覺,這一刀的不對勁。所有人的心在這一刻都幾乎停止了跳動,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準備忍受這至為痛苦的一刻,只要熬過去了,那麼,這痛苦。總會慢慢淡去,然而。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一刀揮落地結果,會讓他們痛到那種地步。刀落之時,風勁節一聲慘叫刺破了天與地,刺進了每一個人的心頭,然而,無數聲震恐至極的驚呼,也跟著響了起來。沒有人想過風勁節會慘叫,幾乎所有人都以為那個驕傲的,天塌下來,還笑得那麼漫不經心的傢伙,就算死,也會是帶著笑的,就算是砍頭,這一刀過去,也不過是碗大個疤。風勁節也沒想過自己會慘叫,不過就是死,不過就是砍頭,他也不是沒死過,他的脖子也不是沒捱過刀。然而,他真的沒有想到,沒有想到,會這麼這麼痛?痛到他所有的意志力瞬間崩毀,痛到他全部的驕傲和堅持,都無法控制住這一聲慘叫。不該叫地,不能叫的,本希望一刀來個痛快,至少讓盧東籬知道他去得很乾脆,並沒有承受痛苦,為什麼竟然忍不住叫了,為什麼竟會忍不住叫出來。為什麼這一瞬間,會這麼痛,這麼痛,而他,竟會忍受不了這樣地痛?行刑手一刀用力揮落,然而刀到半空,他想起刀下的人是風勁節,手中地力氣,已是消掉了大半,只是刀勢極沉,仍就重重地落了下來。這一刀,竟沒能把風勁節斬首,刀鋒深深卡在風勁節的頸骨上。那一聲慘叫兀然而起,行刑手全身發抖地睜開眼,四面八方,已是一片驚呼,每個人的臉色都無比震怖。行刑手意識到自己犯了多麼可怕的錯誤,驚慌地拔刀,手腳發抖,刀子一拔出骨頭,被堵住的鮮血立時迸濺了出來。經常做劊子手的人都知道,斬首時,血從忽然斷了的血管裡噴湧而出,會噴得驚人得高,但他還是沒有想到,風勁節的血,會噴得這麼高,這麼多。彷彿只是一瞬間,漫天漫地整個世界都是紅色地鮮血,然後在下一刻,那鮮血便濺落了他一身。行刑手晃了兩晃,忽然棄刀跪地,放聲哭嚎。他明明知道以自己的職責,現在應該做什麼,他明明曉得為了所有人好,為了風勁節好,必須加一刀結束這可怕地一切,然而他的意志在這一瞬,已潰散如塵。這一刻的鮮血,這一刻的慘呼,已成為他這一生都不能忘卻的噩夢。所以,他的理智躲入瘋狂的世界,以逃避這可怕的現實。但所有觀刑計程車兵,卻分分明明看到,這世間最恐怖,也最悲慘的一幕。在那所有人眼中,似乎足以遮蓋天地血雨中,風勁節的頸椎被砍斷了一大半,卻還沒有全斷,整個頭顱以一個極為詭異的角度半垂著。因著氣管並未受傷,所以他還能慘叫。本來頸椎一斷,人的全身都會癱瘓,然而,這突出其來的痛苦太過劇烈,超出了常人的抵受範圍,這傷痛太過出乎意料,也超出了風勁節事先的心理準備。人體的本能和生命的本能,使風勁節那無比強大的精神力,不經他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