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方次的試探,和多番實踐之後,狄飛確定阿漢只是一個幸運的白痴。而他,並不討厭在某種情況下和一個豬一樣的白痴,共處在一個房間中。 雖然,有的時候,他還是會因為不甘和氣憤,而莫名其妙把牙齒磨得咯咯響,但也僅此而起。 無論他看書也好,謀劃也罷,甚至只是什麼也不幹,坐著發呆,或是上床睡覺,這小小的房間裡,永遠有著另一個人的鼾聲,另一個人的氣息。讓他覺得,其實,他並不是完全摒棄了整個世界,其實這個黑暗的夜晚,並不孤單寒冷。 多好,有一個人的溫暖,有一個人的氣息,卻不必受一個人的干擾。 那個人,不會吵他,不會鬧他,不會恃寵提要求,不會藉故接近,不會在眼前晃來晃去,他只是安靜的,滿足地,過他豬一樣無聊的日子,這似乎也並沒有什麼不好。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是非,有人的地方,就有心機得失,然而,這一切,似乎全都與阿漢沒有關係。 感覺得到他,卻不必去和他相處,狄飛幾乎以為這樣省心的生活方式會一直繼續,直到這一天,他再次來到阿漢房中,想和以前一樣,自顧自坐下看帳冊。本來應該睡著的阿漢卻從床上坐了起來:“主人,我可以和你提一些事嗎?” 狄飛幾乎有些驚奇地看向他:“你說。” 阿漢從枕頭底下拿出一本厚厚的冊子,走下床,遞給狄飛。 狄飛愕然接過,信手開啟,只看一眼,便即愣住。 “七月四日,江州分舵王總管送玉璧一對,請求公子幫忙讓他兒子進總舵當差。” “七月五日,錦繡莊李老闆總上好錦緞五十匹,希望公子能幫忙勸莊主,繼續和錦繡莊訂約。” “七月六日,臨江副分壇主林峰送金百兩,求公子幫忙,讓他頂壇主的空缺。” “七月七日,莊主侍姬林楓兒送上好玉環五對,求公子勸勸莊主,閒暇時,也去她的楓林院走走,若能分沾雨露,必不忘公子之德。” “七月八日……” 這一行行記錄,看得狄飛目瞪口呆:“這,這是什麼?” “有很多人送禮給我,很多人希望我幫他們辦事。我不答應他們就不走。他們都說要辦的事很簡單,只要向主人美言幾句就行,我說我不懂怎麼美言,可是我身邊的管事說,美言很簡單,只要抽個空,給主上隨便提一提,主上記在心裡就行了,我想即然很簡單,那就別讓他們天天賴在這裡不走,再說,我迎客人時也迷迷糊糊的很想睡覺,不是很清楚,管事說我答應了,我想就算答應了吧,也不是很難的事。” 阿漢摸摸頭,接著說:“不過,事情太多了,他們說的時候,我也沒仔細聽,都記不住,全讓管事幫忙記的,這麼多事,一件一件對你提,那多辛苦。即然那些求我辦事的,還有我身邊的管事下人,都說事情很簡單,只要隨便向主人提一提就行了,那麼我當然就隨便提一提,然後把帳本交給主人,主人你自己看好了。” 狄飛還是直著眼,傻瞪著阿漢,過了很久很久,低頭看看手上的古怪帳本,再抬頭看看阿漢那一片坦然的臉和清澈純淨的眼,然後,放聲大笑。
第十章 變化
狄飛內息深厚,倒不至於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卻也難免伸手按住肚子,為了他一方霸主的面子,不動聲色地掩飾笑至腹痛地事實。 他一邊笑,一邊望著阿漢:“你……你……你就是這麼給人美言,這麼給……人辦事的……” 話說得斷斷續續,是因為每說幾個字就忍不住想要笑一笑。 “是啊,我是照我答應的事辦的,有什麼不對嗎?”阿漢坦然地回答。 狄飛死死地望著阿漢的眼,很久很久,在那清澈的確裡,找不出一絲虛假,半點戲謔,幾乎連他自己都真的相信,阿漢是完完全全認為事情應該這麼辦,所以才辦的。其中沒有任何心機手段,即不是為了表示清白,也不是想以特別的方式博人矚目。 狄飛微微笑起來:“如果我不答應你要幫人做的這些事,那又如何?” “有什麼關係?我只答應幫他們美言,但聽不聽我的美言是你的自由啊,我答應的事一定要做到,我做到了,就盡責了,不過……”阿漢皺了皺眉,忽道“要是你不答應,他們送我的禮,我是不是就要還回去?” 狄飛的唇角略略一勾:“你捨不得那些貴重的禮?” “這和舍不捨得有什麼關係?”阿漢愁眉苦臉地說“那麼多人,要一個個上門把禮物送回去,那得多辛苦啊。” 狄飛又是一愣,隨即又搖搖頭釋然微笑,這不是標準的阿漢式回答嗎,在這個人身上,發生任何不合情理的事,都不值得吃驚吧。 “不必你來做,你只要吩咐一聲,讓管事的把所有禮物送回去就行?” “那就好了,不用我來做就行。”阿漢即時眉開眼笑,煩惱全無。 狄飛深深看他一眼,這個怪物啊,無論是高興或憂愁,理由都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