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狼搏鬥,他的一隻手拼命捶打狼嘴,另一隻手則被狼牢牢咬住。
“夏天!”布蘭尖叫。
夏天立刻從身後的昏暗中射出,有如一個奔躍的影子,一頭把毛毛狗撞開,兩隻冰原狼在地上來回翻滾,灰色和黑色的毛皮糾結在一起,互相撕扯齧咬。魯溫師傅掙扎著起身,歐莎讓布蘭斜靠在瑞卡德公爵的石狼身上,急忙過去幫老學土的忙。搖曳的火光一照,狼影成了二十尺高的龐然大物,在牆壁和天頂上拼鬥。
“毛毛。”一個小小的聲音喚道。布蘭抬頭,發現他的小弟正站在父親墳墓的進口。毛毛狗朝夏天的臉咬了最後一口,回身奔至瑞肯身旁。“你別來煩我爸爸,”瑞肯警告魯溫,“你別煩他。”
“瑞肯,”布蘭輕聲說,“父親不在這裡。”
“他明明就在,我看到的,”瑞肯臉上淚水晶瑩。“我昨晚上看到的。”
“你夢見……?”
瑞肯點點頭。“你別來煩他,別來傷他,他要回家了,他答應過我的,他要回家了。”
布蘭從未見魯溫師傅這麼猶豫不決。毛毛狗撕裂了他的羊毛衣袖,暴露的手臂不住淌血。“歐莎,把火把拿來。”他強忍著痛說』p火炬尚未熄滅,她拾起來交給他。
伯伯雕像的雙腿都被燻黑了。“那……那頭野東西,”魯溫續道,“應該是被拴在狗
舍裡。”
瑞肯拍拍毛毛狗血染的嘴巴。“我把它放出來了。它不喜歡被拴著。”他舔舔手
指。
“瑞肯,”布蘭說,“要不要跟我回去?”
“不要,我喜歡待在這裡。”
“可這裡又黑又冷。”
“我不怕。我要等爸爸回來。”
“你可以跟我一起等啊,”布蘭說,“你和我,還有我們的小狼,我們一起等他回
來。”這時兩隻冰原狼都舔起傷口,經此惡鬥,他們需要悉心照料。
“布蘭,”學士堅定地說,“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毛毛狗性子太野,不能讓它這樣
亂跑。我是第三個被他咬傷的人了。假如讓它在城裡隨意活動,遲早會鬧出人命。事
實很難接受,可這隻狼一定得拴起來,否則……”他猶豫了一下。
……就得殺掉,布蘭心想,然而他卻說:“它生來就不是被拴的,就讓我們一起到你的塔裡等嘛。”
“這實在不可能。”魯溫師傅道。
歐莎嘻嘻笑道:“我沒記錯的話,這裡該由這孩子當家,”她把火炬交還魯溫,抱
起布蘭。“所以就到學士的塔裡去吧。”
“瑞肯,要一起來麼?”
弟弟點點頭。“如果毛毛也一起去的話。”說完他跑在歐莎和布蘭後面,這下子,
魯溫師傅也只好跟上,不過他還是充滿戒心地看著兩隻狼。
魯溫學士的塔裡到處堆滿了物品,他居然還能從中找到東西,布蘭覺得簡直就
是奇蹟。書籍在桌椅上堆得老高,架子上陳列著一排排瓶瓶罐罐,傢俱上則滿是燒
剩的蠟燭和乾涸的蠟滴,那根密爾制的青銅鏡管就端坐在陽臺門邊的三角架上,牆
上掛著星象圖,草蓆上攤著散亂的地圖,紙張、羽毛筆和墨水瓶則隨處可見,許多東
西都沾上了居住屋樑間的渡鴉所遺留的糞便。歐莎聽從魯溫簡潔的指示,替他清洗
傷口,著手包紮。頭頂的烏鴉不停地嘎嘎叫喚。“這樣的想法真是荒唐,”她為他在狼
咬的傷口塗上一種氣味撲鼻的膏藥,頭髮灰白的瘦小學士一邊說,“我承認,你們兩
個同時做了相同的夢,咋看起來的確很怪,但仔細一想,其實非常自然。你們想念你
們的父親大人,也知道他如今身遭囚禁。恐懼會影響人的思緒,讓人產生奇怪的念
頭。瑞肯年紀還小,不瞭解——”
“我已經四歲了。”瑞肯說。他正透過鏡管,眺望首堡上的石像鬼。兩隻冰原狼各
據偌大的圓形房間的一端,舔著傷口,啃食骨頭。
“——年紀還小,所以——哎喲,七層地獄,還真痛。不,gU停下,多抹點。正如我
剛才所說,他年紀還小,但布蘭你應該知道:夢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有些有,有些沒有。”歐莎將淡紅色的火奶倒在長長的傷口上,魯溫吸了口氣。
“森林之子能告訴你關於夢的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