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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皆是白頭人

董學禮部三萬清軍的大捷,然西線五萬明軍卻在巫山城下,敗給老謀深算且擅用兵的清四川總督李國英,明軍部卒死傷七千餘,不得不被迫撤退。

這一退導致明軍未能打破清軍的包圍圈,戰略上已經處於被動挨打局面。

由於東線的湖廣清軍被明軍重創,清廷又希望儘快掃清大陸的明軍最後反抗力量,遂於去年秋天再次向夔東增兵。

這次增的是真滿洲大兵!

一路兵馬是駐防在西安的八旗軍,計有六千餘人,由西安將軍傅喀禪、副都統杜敏帶領自陝入川;

另一路則由靖西將軍穆裡瑪、定西將軍圖海率領由湖北進剿,所領部隊為京師八旗勁旅一萬名。

兩路八旗軍增援抵達後,清軍對夔東的包圍圈總兵力多達十六萬餘,使用民夫十萬,為之輸送糧草的各省役夫更多達百萬之眾。

兵力之多遠超從前清軍任何一次用兵,即便對西南的“滅國之戰”用兵也不及此番。

由此可見清廷對於徹底佔領中國的急迫性,也對原順軍集團戰鬥力無比重視。

重兵雲集,自意味著一場決定性的大戰即將打響,否則曠日持久下去,清軍的後勤根本無法負擔,故清輔政大臣索尼在給靖西將軍穆裡瑪的書信中要求“畢其功於一役,早日奏捷”。

鑑於形勢惡劣且緊急,十一月,在與敗退過來同自己合兵一處的袁宗第、郝搖旗商議後,明皖國公劉體純命部將鎖彥龍與同為掛印總兵的吳之奇、王加玉等部合約八千餘人,向逼近陳家坡的四川清軍發起反擊,意圖迫使當面清軍退回大寧河以南的夔州,從而減輕西線日益迫近的軍事壓力。

然而逼近陳家坡一帶的清軍是由清四川提督鄭蛟麟、重夔鎮總兵程廷俊、撫剿署總兵梁加琦等率領的主力,單陸師就多達三萬餘眾,並擁有不少火炮,兵力懸殊且裝備劣勢的明軍儘管奮勇衝殺,仍是無法取得突破,不得不收兵回撤。

清撫剿總兵梁加琦乘勢帶兵追殺,此役明軍陣亡過半,士氣低至極點。

劉體純聞訊,久久無語。

過了日,突有驚變發生。

卻是那掛印總兵吳之奇同王加玉等人眼見勝利無望生了膽怯之心,悄悄率部降清,這使得劉體純圍繞天池寨、吳家垣子、老木崆一線部署的防線出現重大漏洞。

十二月,在清軍重兵攻擊下,劉部重要據點天池寨失守,又有掛印總兵李之翠、劉應昌叛變投敵。

一時之間,劉部上下人心惶惶。

為確保通往最後據點老木崆的西大門吳家垣子不失,劉體純再命鎖彥龍帶部下精兵千餘人前來駐守。

這千餘人皆是跟隨劉體純超過十年的老卒,也是劉營最精銳的兵馬,倘若再敗,劉體純部已很難再與清軍獨自作戰,不得不與郝搖旗、袁宗第等殘部退往最後的根據之地——臨國公李來亨駐守的茅麓山。

倘若如此,明軍便再無回天之力。

若鎖彥龍能守住吳家垣子擋住西線清軍,劉體純便能與郝搖旗、袁宗第合兵與李來亨部共擊興山東南方向的湖廣清軍,即便不能迫使清軍解除包圍圈,也能為己方贏得喘息之機。

這個戰略無疑是冒險的,甚至可以說是劉體純最後的一招棋。

若勝,則還有一絲挽回之機。

若敗,則天滅大明。

可眼下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在經歷連續失敗之後,明軍急需一場勝仗挽回日漸頹喪的軍心士氣。

鎖彥龍接令後沒有耽擱立即從老木崆帶兵出發,用了兩天時間趕到吳家垣子接過指揮權,又收攏了一支袁宗第部失散的殘兵數百人,使得吳家垣子的守兵由原先的兩千人增至近四千餘。

只這四千人也是軍心浮動,一是清軍大舉進逼,連續吃敗仗的明軍官兵心理壓力極大;

二是近期多有將領叛投降敵,故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投降叛變的會是誰,搞得不僅將領之間互相猜疑,士卒之間也難以團結。

且在清軍長期封鎖下,明軍官兵不僅無足夠棉衣禦寒,連起碼的溫飽都達不到,武器裝備更是比清軍差了幾個等級,如此形勢下盼著明軍將士能以飽滿鬥志堅定抵抗到最好,似乎也是強人所難。

惶惶之間,一場大雪落在巫山。

這場大雪倒是叫明軍將士暗鬆了口氣,因為這能讓清軍新的攻勢延後,也會讓清軍的輜重運輸變得困難。

山區用兵,縱是清軍強勢,也受限於地形,若風雪持續數日,山道結冰不可走車馬,怕是清軍真能因此停止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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