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救到了同伴。
賀穆蘭頓時覺得面前開啟了一扇新的窗戶,一扇足以贖罪的窗戶。
她身上屬於花木蘭的那一面讓她奮勇殺敵,無愧於花木蘭“虎威”的稱號,她要在戰場上活下去,不至於像是第一次死的時那般悽慘無助,她需要活下去才能救下更多的人。
但是要在右軍這種地方出人頭地,出色到足以讓皇帝注意,她就需要殺人,消滅掉不計其數的敵人。
唯一慶幸的是,這場戰爭並非侵略,而是反擊敵人幾十年來的騷擾和劫掠,這讓賀穆蘭的價值觀稍稍好受了一點。
可是賀穆蘭身上屬於現代人的那一面也在同時不停的拉扯著她。
她曾是保護群眾生命安全的司法工作者,是伸張正義的“屍語者”,也是因為接觸過無數失去生命的軀體,而愈發瞭解生命價值的普通女人。
賀穆蘭這倒黴的穿越經歷,決定了她必須為自己根本不在乎的“軍功”,而做出和之前所作的事情正好截然相反的舉動。
她曾是破壞者,可那是正義的。
而現在,所破壞著的一切,是讓她難以忍受的不義。
但是她除了會殺人,也是會救人的。
就算她只是個法醫,人體解剖學、病理學、內科學、外科學、兒科學、婦產科學這些臨床醫學她也是學過的,她也曾臨床實習過半年!
她在法律之前,先是個醫學工作者。
救人,救人也是她的本行啊!
賀穆蘭抱著那個奄奄一息的人,歡快地朝著同火們奔跑著。冷風的清冽,呼吸到流暢空氣的舒爽,讓她的臉上露出動人的笑容。
她在一大群人詫異的表情中,將那個奄奄一息的人放在傷兵之中,指著他大聲問道:“可有人認得這個人?我在前面的地方把他翻出來的。他大腿中了一記,割破了血管,應該是因為這個而跌下馬的。”
她舉目四顧,許多失去了同火的新兵們都滿懷希望的跑上來掀開他的亂髮,期望在花木蘭這找到熟悉的同伴,結果他們一個個滿臉焦急期許的跑上來,又一個個搖頭嘆氣地離開。
“都不認識?”賀穆蘭傻了眼。“他倒的地方,身上全是蠕蠕,應該是個猛士才對,你們都不認識嗎?”
黑一和黑四、黑五的百夫長都走了出來,他們管著三營的三十個火,手下的人自然是人人都認得,可是卻不認識這個人。
“是不是黑二、黑三掉隊的?”若干人想起一個可能。火長,我們是五隊出戰的。黑二、黑三追的急,說不定落下幾個倒黴蛋。”
黑三確實有落下的,因為沒有同火相助,一開始就被砍成重傷,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賀穆蘭看了看這些傷兵,向幾位百夫長問道:
“如今我們已經追不上蠻古將軍了,後路也已經清掃完畢。如今該如何是好?”
軍令是要求他們抗擊擾邊的柔然人,結果這群柔然人見到大軍就四散而逃,各軍將軍也朝著各個方向追趕,蠻古跑的最早,影子都沒了,黑營只是新兵營,可沒有斥候和傳令官,現在前後無助,真不知道如何辦才好。
百夫長是他們之中位階最高之人,三個百夫長商議了一會兒,想到新兵鍛鍊到現在應該也足夠了,便發號施令。
“既然蠕蠕已經被擊退,我們回營。”
賀穆蘭上了馬,微微覺得不太對勁。
她的馬鞍邊掛著槍索,箭囊卻是在馬前,如今馬後卻多出兩大包東西,鼓成好大一團。
她起先以為是戰利品,沒有多想,控馬就往大營的方向跑去。
等馬兒跑動起來,戰馬的顛簸和冬日的寒風掀翻了若干人好意搭在後面的一大團布,那些猙獰的頭顱也就一下子顯現了出來。
賀穆蘭只是回頭看了一眼,就立刻扭過頭去,不願再看。
‘這就是戰爭。’
賀穆蘭告訴自己。
‘戰爭是不義的,但是要在戰爭中活下來的人卻無所謂義與不義。我並非為了自身的**而戰,而是為了生存而戰,此非不義。’
何況,我今天還救了一個本該必死之人。
賀穆蘭嘴角微微翹起。
賀穆蘭所在的右軍黑營率先回了大營,自然是引起一片側目。
尤其是賀穆蘭馬後那一大串首級,密密麻麻墜在馬屁股後,猶如開了一堆由人頭組成的血肉之花,更是讓目睹者都為之震驚,繼而對這個瘦長的漢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戰場上殺人,絕非容易之事。敵人會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