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己期待皇位的原因,因為害怕得不到別人的認同,對自己這種柔弱的理由都不自信,他選擇隱瞞、欺騙、毫無感召力的去獲得別人的幫助。
因為“害怕母親失望”這樣柔弱的理由,丘林豹突選擇了當逃兵。這種理由是不可能被這個時代的任何人認可的,所以他內心追求榮譽的男性那一面,和希望“母親能滿足”這樣妥協的柔弱不停角力,痛苦掙扎。
因為接受不了“花木蘭是個女人”而逃避了投奔花木蘭的阿單卓,因為“憎恨這個制度不願意做炮灰”而選擇當了逃兵的那個鮮卑強盜,他們都是因為自身柔弱的那一面而痛苦掙扎過。
他們有的有可以回頭的機會,有的正視了自己的內心,有的尋求真正能理解他們的苦衷的人幫助,有的也只能蹉跎痛楚一生。
價值觀這種事情,是賀穆蘭無法以一己之身對抗的強大阻力,就連她自己,在到了這個坑爹的古代戰場後,被迫地抹殺掉了自己過去對殺戮、對戰爭的憎惡,不得不投生其中,為了生存而戰。
可她畢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堅持的是什麼,所以她的世界不會轟然倒塌,她的人生也不會慢慢偏斜。只要道路的方向是對的,哪怕其中佈滿荊棘,她總歸能走到她要的終點。
可是因為她的到來,狄葉飛不知道還能不能有後來的機遇去宿衛了。
遇不到曾經有過相同經歷的崔浩,狄葉飛究竟能不能像未來那樣堅毅不屈的走出自己的路,就成了一個讓賀穆蘭不安的問題。
她關心狄葉飛,不僅僅是因為他長得好看,他為人乾淨,他是花木蘭的好同伴,而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干擾到了他的未來,也許會讓他失去自己曾有過的“信念”。
在這個矇昧蠻荒的年代生存,若是沒有“信念”,那實在是太痛苦了。
“那羅渾,你追求的是什麼呢?”賀穆蘭雖然是火長,但確實沒有以前的阿單志奇稱職。至少,阿單志奇是個好火長,所有人說其他來,都有一肚子的話。而她雖然照顧了他們的吃喝,照顧了他們的安全,卻沒有照顧過他們的想法。
那羅渾將她視為勁敵,而她破除迷惘後已經徹底讓那羅渾知道了他與她之間的差距,這是先天的天賦與後天的磨礪造成的、如同天塹一般的鴻溝,是現在只有二十歲的那羅渾完全無法逾越的部分。
那麼,那羅渾怎麼看她呢?他……會不會因為自己被埋沒在右軍而後悔?
這些賀穆蘭都不曾問過。
“大丈夫在世,自然追求的是揚名立萬,馬上封侯!”那羅渾理所當然地吼了出來,“難不成你不是嗎?”
“……我只想活著,想讓更多人活著。”
死過一次,她任何時候都不想再經受一次那樣的痛苦了。眼睜睜看著同火戰死,自己也被當做豬狗一般的踐踏……
“這算什麼追求!”那羅渾覺得賀穆蘭說的話像是冰針火舌似的輪番刺進他的心裡。花木蘭說的話讓他又羞惱又氣憤。
如果這樣的強者追求的都只不過是“活著”而已,那他們這些還弱於他的人,叫囂著“我要揚名立萬”,簡直被襯出的就是一種狂妄了。那羅渾根本不相信花木蘭這樣耀眼的人追求的是這樣的東西!
那麼,說出這樣的話,對他就是一種敷衍。
是因為看不起他嗎?
覺得他追求的東西很好笑,不屑於和他一起分享自己的想法?
“這才是我這麼強的原因。”
這才是花木蘭這麼強的原因。
“首先要活下去,才能獲得你想要的東西。功名、財富、女人、別人的尊重和認同……這些東西,死人都只能‘曾經’擁有。”
賀穆蘭說的,已經是讓這些從小接受“不畏死”教育長大的鮮卑男兒們,足以脫口大罵的東西了。
“我不覺得這樣可恥。就如同我覺得狄葉飛的長相併不是一種‘錯誤’一樣。只有正視自己的害怕什麼和想要什麼,才能強大起來。”
賀穆蘭看著在不住喘氣的那羅渾,不願再刺激他,她擔心再說下去,晚上他掀的就不是他的衣服,而是拿刀捅她的腦袋,看看裡面有沒有壞了。
她就這樣穿過那羅渾,待走了幾步,突然扭過頭來,問他道:
“對了,你學習的是殺氣,練的也是殺人的槍法,這說明你希望別人害怕你。我很好奇,你為什麼希望大家都害怕你呢?”
那羅渾的眼睛都紅了,胸口不停起伏,表現出馬上就要撕衣大吼的架勢。
賀穆蘭問完這句話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