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藉中,仔細的用手掀開各種殘破的屍塊;試圖從衣甲、毛髮、牙齒等各種細節中找尋到目標死者的痕跡。
柔然人蔬菜食用的少;口腔都有潰瘍類的疾病,指甲和面板也會有一定病症;這是賀穆蘭在高車人身上看到的病症。
而黑山大營因為有漢人的軍需官在,至少保證了經常能喝到蔬菜湯,有時候還能偶爾吃上幾個凍梨什麼的。
此外;先死之人已經開始出現屍斑;而後踩踏而死的人面板則較為捷徑。
但其實這些都不算什麼完全的證據;只是賀穆蘭根據各種情況判斷,而粗略做出的結果。
但誰管她說的是什麼呢?當她挖出一部分,說可能就是時,總有無數計程車卒衝上開,貫徹“他就是化成灰了我也認得”的宗旨,一定要把人帶回去。
到後來,賀穆蘭漸漸就明白了,這些右軍的將士也許需要的並非同袍的屍體,而是某種心靈上的慰藉。而她,這個右軍軍中的“玄衣木蘭”,並非能夠通玄,卻能給他們某種“專業”上的指引罷了。
就如同她每次和死者的家屬說“他走的不是很痛苦”時,即便這些人也許心中會有懷疑,但也會因為她“法醫”的身份而為這個結果松一口氣。
有時候,人需要的就是這一口氣。
得到這個結果的賀穆蘭對找出所有死者遺體的壓力小了許多,很多時候,她在無法確認的時候,還在彷徨的時候,就會有幸存者伸過頭來,信誓旦旦地說這可能就是哪個哪個的哪個部分,然後欣喜若狂的將那塊東西包裹起來,準備回頭單獨燒葬。
賀穆蘭唯一一具完整找出來的遺體,是被幾匹戰馬壓在一個空隙裡的某個士卒,他看起來很年輕,絕對不會超過三十歲。但對於一個古代人來說,三十歲幾乎已經過完大半生了。
而他居然還是某個倖存者的弟弟,這讓賀穆蘭頓時理解了這位姓盧的老副將所說的“我們都是老兵了”是什麼意思。
賀穆蘭只找到了他大半片身子,從左肩開始的很大一截都已經被削掉了。賀穆蘭在四周比對了半天,找到一支“疑似”是他手臂的斷肢,小心的放在他身體的旁邊。
五百騎兵,倖存的只有一百二十多人,死去的三百七十多人,賀穆蘭只找到了將近一百多塊“疑似死者遺體”的殘肢,但就這樣不專業也不可能讓任何一位法醫肯定的結果,居然讓這些倖存者哭的像是個孩子。
賀穆蘭忙活了一夜,從天黑忙活到天亮,等天邊的第一抹白出現在天空的時候,賀穆蘭也被渾身上下的狼藉嚇了一跳。
為了辦事方便,她早就把自己的甲冑脫掉了,只穿著裡面的單襖在搜尋。但因為周圍點著篝火,又有許□□流舉著火把,所以她一點也感覺不到冷。
她原本穿的是一件石青色的厚衣,但現在已經呈灰褐色了,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本色。她的頭髮上、手上、指甲縫裡,到處都是可疑的碎屑和泥土,賀穆蘭很懷疑這個沒有肥皂沒有消毒液什麼都沒有的時代,自己要怎麼才能把身上清洗乾淨。
至少在現代,他們都是帶著手套、穿著鞋套、套著工作服工作。
看來回去要和負責屠宰軍中牛羊的屠夫們討教討教了。
“天亮了……”
老副將不甘心地看著天上的太陽,似乎這樣就能把太陽瞪回去似的。
“是啊,天亮了。”
賀穆蘭的腿麻的不行,慢慢站起了身子。
因為長期保持蹲著的姿勢,她在站起的那一刻眼前突然一下子漆黑,四周也天旋地轉,全靠一旁計程車卒眼疾手快才沒有摔到一片屍堆裡。
“哎呀,都站不穩了,謝謝你……”賀穆蘭很自然地道了謝,伸手想去揉眼睛,突然想起來手不乾淨,又收了回來。
“我振作振作,再最後努力一把。”
“天亮了也可以嗎?”
很多士卒固執的認為花木蘭能夠“通玄”,而黑夜總是和鬼魂聯絡在一起,他們以為賀穆蘭在白天就沒有了和鬼魂對話的本事,所以訝異地眨著眼望著對方。
“是啊,天亮了雜役營就要來了,中軍和鷹揚軍也要過來收軍功了。”
賀穆蘭哪裡知道別人的想法,只是隨口回答;“不過現在天色比晚上舉火把要亮堂多了,我看的清楚些,找的也容易,趁人還沒來,我堅持一會兒。”
奔襲作戰一天,又勞累一夜,許多人都已經困得不行,那些倖存者有些上半夜熬不住睡了一會兒,到了這個時候都清醒的兩個眼睛都在發光,一個個聽了賀穆蘭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