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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部分

打罵的有用之人。

可他最終還是沒有死。這僧人救了他,給他起名“痴染”,從此以後,他便有了姓名,有了可去的地方。

“你不該救我的,我都看到我要投胎的那個好人家了。”有時候,他們也會餓肚子,痴染會咂吧咂吧嘴,埋怨起師父救了他。

這時候,師父會放下手中的經卷,笑著打趣:“你現在不是已經投胎到好人家了嗎?有哪個人家,會比極樂世界更加好呢?”

“可是我現在餓著肚子。”

“那是佛祖提醒你,‘勸人行善’的時候到了。”

“師父……”

“嗯?”

“要不我把你化緣的缽給當了吧。那個還值幾個錢。”

“阿彌陀佛,為師果真不該攔著你投胎啊。”

他在這位可敬的僧人身邊待了很多年,但他一直都沒有作為僧人的自覺。雖然他也化緣、上他通常都聽不懂的早課、揹著他喜愛的經文,可他一直覺得所謂“沙門”,和他少年時的“乞丐”一樣,只是人生中的一種選擇。

成為僧人與他,和乞丐與他,並沒有什麼不同。

所以繼他的大師兄嗔染、二師兄貪染之後,他被師父也趕下了山。

“去俗世中走走,以僧人的身份走上一遭,你就會明白乞丐和僧人究竟有什麼不同。愛染會繼承我的衣缽,你若無處可去,就去東平郡平6的報恩寺找你的師叔,他是我的師弟,會收容你。”

痴染很長一段時間都認為他師父肯定是故意把他們趕下山的。山裡吃的實在不夠,他們若是全部留在山上,肯定一起餓死。

他是四個師兄弟裡最靈活的,他下山去,肯定不會餓死。乞討和化緣原本就沒有什麼不同,是他師父非要坳上一個道理。

罷了,他下山,總比小師弟下山好。

他那樣淚包的性格,下山會被嚇死的。

抱著師父給的缽,他一路邊化緣,邊搭路人的驢車騾車,慢慢的到了東平。在旅途中,只要有條件,他也會學著師父那般去給路邊無人看顧的野墳超度一番,或者給枉死或夭折的人家誦一誦經文,告訴別人他已經投胎到好人家去了。

其實他不會超度,誦的經文,也只會《四十二章經》和《版若波羅蜜心經》。

梵文可難記了,他能背誦這兩篇,已經是用盡了一輩子的腦力。

可是慢慢的,他似乎明白了師父的意思。

明白了乞丐和和尚,確實是不同的。

可能是他天生賤命,就算找到了師叔,又被贊做“得道之人”,有了比山間那座小廟還要大的禪房,好日子也過不了多久。

先是皇帝下令還俗,後來又有當官的三不五時的來搜刮。他不想還俗,師父讓他用僧人的身份在俗世裡走一遭,他還沒有走完這段人世,不想違抗師父的命令。

所以他帶著自己後來收的笨徒弟躲進了這座佛塔,只有半夜無人的時候會偷偷溜下來,在寺裡年老僧人的接濟下帶些東西回塔果腹。

善男信女們一有機會就會供養他們,他的師叔多年來教人識字、給人看病,早就結下了無數的“因緣”,如今,這一寺的人都受了他的因緣庇護,活到如今。

直到今年年初,滅佛令下,一寺僧人全部被驅散,誰也不敢說那浮屠裡還藏著兩個人,痴染聽著外面絕望的哀嚎聲、大聲咒罵聲、以及被強行拽走的唸佛聲,知道能為他們開啟門封的人大概是不會再有了。

原本是為了迷惑官差的伎倆,成了將他們送入墳墓的愚蠢決定。

他要把少年時的噩夢,再經歷一回。

第一次,他心目中的佛祖——師父救了他。

這一次,怕是再也沒有什麼佛祖能救他了。

這樣荒唐的年景,就算是佛祖下凡,也只能倉惶著捂著腦袋逃命吧。

浮屠第二層。

賀穆蘭從腰間扯下那個被綁在腰帶上的銅匣子,一手舉著夜明珠,一手找著可以安放的位置。

佛塔的牆壁被挖出了不少的凹洞,有點像是展覽室的牆壁,又有點像是實驗室的櫃子沒鑲上玻璃。

各種小罐子、小匣子被放在其中,賀穆蘭微微愣了愣,才發現原來塔底那一層不是用來安放遺骨的,因為她一路過來,除了味道難聞,並沒有看到什麼盛器,也沒有看到這麼多熄滅的油燈。

一想到周圍這麼多盛器裡放著的都是這座寺廟僧人們的遺骨,賀穆蘭想了想,跪下來在心中默唸了一遍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