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這麼貴!
可這怎麼住啊!
賀穆蘭木著臉收下了素和君送來的契書,又左右看了看蕭條無比的院子,想起剛才看到那空空蕩蕩的正房,打了個哆嗦。
睡那裡,晚上會做噩夢的吧?
這時代,都是睡地上呢……
素和君在平城的時候也是日理萬機,實在沒時間和賀穆蘭多攀談,離賀穆蘭發燒住進宮中已經有七八天了,那天賀穆蘭北園角抵和南園被崔家刁難的事情早就傳的得沸沸揚揚,崔家閉門不見客許多天,許多鮮卑子弟也都紛紛自求帶著兵馬加入新成立的虎賁軍,被拓跋燾頭疼的趕走了。
等賀穆蘭“養傷”結束,還不知道要喧鬧成什麼樣子。
而拿到房契的賀穆蘭看著是這個樣子的房子,心中知道自己想省一筆的主意是不可能做到了,還是得再找房子。
這房子,說不得要封起來,反正她是沒時間整理。
昌平坊是老牌功勳們住的地方,之前那位東陽侯,就是代國立國時候就立下赫赫功勞的武將,但是傳到這一代沒有了子嗣,上代東陽侯臨死也沒有指定嗣子,最後最早賜下的官邸就被國家收回了。
雖然房子被收回了,但屋子裡屬於東陽侯家的東西還是給了東陽侯還在世的其他親眷,後來東陽侯家五服外的親戚聽說宅子要被收回都來湊熱鬧,連花池裡的花木、湖泊裡的錦鯉、做裝飾的擺設都被搶了個乾淨。
那時候拓跋燾正在第一次徵胡夏,沒時間管這個,等他班師回京,東陽侯的宅子已經沒法住人了,要徹底去查誰拿了什麼小東西也沒個記錄,甚至有些就是負責搬空宅子的官員私扣的,這事就這麼不了了之。
只是這宅子,因為佔地太大、要修整太費錢,加之昌平坊離魏宮較近,不是信任的臣子還不適合賜予,就這麼一直空了下來。
沮渠牧犍想在梅園立威,求了曇無讖施展法術,最終害人害己,差點又害了花木蘭,拓跋燾對他實在是厭惡。當沮渠牧犍夾著尾巴準備履行賭約時,拓跋燾就把官中這一處宅子的官契給找了出來,送到了禮賓館訛他。
一國之君要訛詐人,尤其這個國家只是個附屬國,有錯在先還想要別人的幫助,再大的虧也只能含恨給吞了,而且還要笑著送上天價買來的房子,請求別人的原諒。
反正北涼這位三王子和花木蘭的樑子一定是結下了,而且結的還很大。
賀穆蘭把素和君送到了門外,兩個一直守在門口瞠目結舌的親兵和愁眉不展的賀穆蘭僵立了一會兒,對視苦笑。
“將……將軍……我們不會要住這裡吧?”
陳節感覺自己的腿肚子在抽筋。
“……掃……掃不過來啊……”
蠻古是個一件衣服穿十天半個月不洗的漢子,看著門檻和大門上落著八層的灰,也含糊不清地說:“要真打掃這宅子,老子還是自請回家去吧……”
“住不了,我從大門走到正房用了一刻鐘,實在太費功夫。”
賀穆蘭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而且把這個宅子清理出來也是一筆不小的花費,我沒錢。”
她說的實在,陳節和蠻古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深深的感受到賀穆蘭這句嘆息後的無奈。
三個人立在宅子的大門口,仰望著空蕩蕩的門頭,心中只有惋惜。
賀穆蘭想要改天換命。
她想要拯救因為無端興起的戰事而遭殃的魏國百姓;
想阻止後世她穿來時官府藉由滅佛搜刮民脂民膏、草菅人命的結局;
想要讓拓跋晃成長為可以頂天立地、和他父親一樣強大的儲君;
想要輔助拓跋燾,至少讓他不會一次又一次的懷疑,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她想做的事很多很多,她對建功立業、朝堂爭鬥、統一南北毫無野心,只想讓百姓過的好一點,魏國治下能夠清平一點,三教的紛爭能夠平衡一點。
但她根基太薄弱了。
現在的她,手下無可遣的精兵強將,腰裡沒有辦事用的萬貫家財,身邊沒有胸有丘壑的謀臣文士,只有著一腔赤誠之心,和一身好武藝。
哦,對了,還有超越這個時代一些亂七八糟的見識,和莫名其妙就在平城創下來的和赫赫聲名。
可這些東西,如今對她真的有什麼用嗎?
幾天前還在夢中憋著的一腔熱血,漸漸有點涼,還有些無頭緒後的心虛。
可只是一瞬,就被她拋之腦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