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漸漸的,所有人都察覺出袁喆對袁化是一種真的厭惡,雖然他對自己的嫡孫還是那麼喜愛,可是一到面對自己的兒子,就立刻態度大變。
而讓袁化也開始對父親出現矛盾的,則是因為他發現了父親正在做的可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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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家地道。
袁家鄔壁是一座為了防禦胡人作亂而建造的鄔堡,幾乎就是中世紀城堡的縮影,比起那些城堡,袁家的地下更是另成一道體系,簡直猶如地下城鎮一般。
由於袁家鄔壁興建時倚著水,有自己的碼頭和船務,袁家的地下也對應著地上有著自己的河道,這條地下河甚至能通往淝水的支流,沿著河行舟,能夠不被人發覺的繞過邊境透過支流進入劉宋。
這是袁家最大的秘密,非袁家嫡系不能知曉,也是袁家在五胡亂華時候最後的逃生之路。
除此之外,袁家地道四通八達,有許多房間做的猶如密室,沿途還有機關和密道,大多是用來收藏珍貴的器物和武器、甲冑等不能見光的東西。
而如今,一處“藏兵洞”裡,藏著的不是武器,而是無數嬌弱可憐的女人。
一處空曠的地道被人為隔成了幾十個小房間,說是房間,其實和牢房也沒有什麼區別。從入口開始,看守著的侍衛都是一副驚慌害怕的憂色,有的甚至用布巾捂住了口鼻。
待看到袁化來了,這些侍衛更是將頭搖的厲害。
“少主,您怎麼又來了!讓宗主知道了又不高興了。而且這些女人病的越來越厲害了,若真將病氣過到你身上……”
“那就是父債子償,該有此報。”袁化冷冰冰地回了這個侍衛一句,復又暗自對自己生氣。
這侍衛也是好意,話裡話外都是擔心他的樣子,他又何必這麼擠兌人家。
果不其然,那幾個侍衛神情一黯,默默地讓出了道路讓他透過。
袁化對幾人拱了拱手,算是致歉,這才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直往裡面最大的一間房而去。
袁化路過的每一間暗室裡,都響徹著可怕的嚎叫和悲哭之聲,這些理應是妙齡的女子,如今卻如同豬狗一般被圈養在其中,遭受著慘無人道的對待。
可偏偏這種事情,在情理和律法上都統統是站得住的——主家對奴隸有任意打殺的權利。
無論是晉朝還是鮮卑人,在他們的律法裡,奴隸都不是人。
袁化生於這樣的家庭,原本也對奴隸之事理所當然,並覺得隨意驅使奴隸有什麼不對。可當他看見父親對這些奴隸所作的一切之後,他開始深深的感到懼怕。
他通道,認為人的怨氣是有力量的。他們袁家被這樣的怨氣所籠罩,將會延禍子孫後代,絕不會得到善終。
看到袁化路過,有些屋子裡的女奴立刻高喊著“救命”,還有一些根本就叫不出聲,只能瞪著唯一還能流淚的眼睛不停的表示自己還活著。
這段路,袁化曾經沒幾天就要走一次,可到了最近,卻是九、十天才來一回。既因為他實在是無法承受這條路上環繞的死氣和災厄,也是因為他害怕這些病會蔓延到他自己的身上。
是的,這種病,這裡的災難並非簡單的主家折磨奴隸,而是袁喆在人為的創造出一種可怕的災難。
“你來了。”
最大的這間房間出乎意料的沒有佈置的像是個牢房,甚至還有床榻、小几和妝臺佈置其中,就連榻上的褥子、鋪著的寢具,也都是南方才有的貴重絲綢和絲綿。
妝臺上的銅鏡被扣上了,只有一枚牙梳還放在其上,向來者表示它的主人依然愛美,雖然已經不照鏡子了,但她還是維持著該有的體面。
“赫連郡主……”袁化徑直走到那間屋子的門口,隔著門對裡面說話:“您最近還好嗎?”
被稱為赫連郡主的女人似乎對自己的處境並不滿意,她甚至略帶嘲諷地反問他:“被關在這裡,像是一隻狗一樣,吃著會讓人發病的食物,沒隔一段時間就讓人看看自己的身體已經醜惡到什麼地步了……袁少主,你覺得這是好嗎?”
可憐的袁化低下了頭。
“就在昨天,又死了幾個人吧?我聽到有人把她們拖出去的聲音。而我,即使說出了我的身份,你的父親也不想我活。在他看來,一個敗國戰死的宗室之女,和他花錢買來的胡姬沒有什麼不同……”
那女人似乎已經絕望了,唯一支撐著她的只有她那語氣中勃然的恨意:“我的身份,唯一給我帶來的,就是牢房再大一些,更華麗一些,讓我得到的